共夜

回到2018，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砰砰的敲门声。

那条蛇还算乖，现在还盘在桌子底下，但它的主人却显得粗鲁多了，那敲门的架势比起刚刚在2015年可谓跋扈，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有恃无恐和理所当然：“我是住401的，我怀疑我的蛇跑到你家了，开一下门让我找找！”

张名铮没想到那人变成了这副嘴脸，目光寒了寒，他轻轻拍了拍诸君安抱得他更紧的手，冲着门沉声一句：“你给我等着！”

门外当即噤声。

他又回过身柔声对诸君安说：“你站这里。”

等诸君安点头应了，他打开购物袋，左右熟练地捋了捋，往桌子方向走过去。

“你小心。”诸君安在他后边凝神屏气悬着心。

“是无毒蛇。”张名铮小心辨认了两眼，一下将蛇罩住，再将袋子一颠，蛇落入袋中，蛇头却外逃，向他喉咙的位置，但没他快，他又一颠袋子阻下蛇头，快速利落地在袋口打上结。

那蛇吐信外逃的画面似曾相识，决不是小时候诸珏星赶蛇的情景，诸君安几乎骇叫出声，做了和记忆深处同样的选择，她冲上去一把抓住蛇脖子。隔着袋子那触觉也令她恐惧发抖，但死死抓住了没松手。

这一下和张名铮打结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他没想到诸君安反应那么大，急忙安慰：“没事了，捉住了。”

“别怕，别怕，我没事，”他拿开她抓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我是有经验的，我以前也捉过蛇。”

诸君安手心感到他的心跳，噗通噗通，是鲜活强健的，她抿紧唇抬头看向他，终于大口地呼吸，“你也不要有事。”她强忍着嘶哑说。

张名铮急忙立誓一般郑重保证：“我会注意安全，以后做什么事我都会更小心谨慎，一定不让自己出事。”

“嗯。”诸君安把另一只手也放他胸膛，又往他胸口挤了挤，撑着他的胸膛紧紧看着他。

柔和的灯光包裹着他们，他们像一贯亲密如此。

张名铮想揉揉她，最后手却停在了半空。

“诸小姐，你——”他缓过神来。

他不相信，一个没有渊源的陌生女人会这么紧张自己，但她没必要骗他，她的资料也不假，她确实不是王小姐。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和之前的粗鲁相比，轻极了，门外的武河似乎一瞬之间找回了2015年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询问。

诸君安也回过神来，脸上有点发烫，从张名铮怀里出来。

张名铮看了她一眼，提着那蛇去拉开插销，开门前已经恢复平常的冷厉，看到门外人后劈头盖脸就一顿诘问。

“刚刚什么态度？那么使劲捶门是想破门？你蛇跑我家里反而有理了？”

“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

“私自养蛇向有关部门申报了么？私自圈养毒蛇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我的是无毒蛇……”

“无毒就不危险了？家里爬进一条蛇，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谁还管得着它是不是有毒！平时有没有看新闻，蛇吓到人，这样的事可大可小，你问问自己负责得起？”

“对不起，我以后会看好它……”

“养宠物是你个人自由，但你不能影响到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

“这次就算了，我们不计较，以后看好你的蛇，别再让它出来吓人。”

有理有据，恩威并施，确保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以后不会找诸君安的麻烦，是张名铮这番话的主要目的。

其实从最开始知道自己的结局，他心里就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不能和诸君安再有什么牵涉了。之后的不由自主和情不自禁都是折磨。

打发武河以后，他关上门重新插好插销，停了停才回身。

“我真的很怕蛇，”诸君安抢先开口，“我不会捉蛇。以后如果又有蛇，我能不能找你？”

“诸小姐，”张名铮拒绝不了，垂了垂眼，“凡事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遇到危险应对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跑，之后再根据情况寻求帮助或报警。”

他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说：“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屋里，所以……，很危险。”

诸君安张了张口又抿紧唇低下头去，她从没有强求的经验，过了一会低声说：“我知道了。”

为什么亲密，又为什么一瞬间就疏离，张名铮心底控制不住地失落，但也只能说：“对不起诸小姐，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那我回去了。”

诸君安还是没抬头，低低地“嗯”一声。

张名铮再看她一眼，“再见”到了口边又死死咽了回去，转身去按按钮。

屋里明灭几番，只剩了诸君安，她走到床边一屁股墩坐下，咬着唇在那发恼，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突然想起什么，半喜着猛地站起，跑去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