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了
帘慢慢垂下来,有些诧异:“姑娘这就要歇下了?”
“嗯,身子有点倦了,想躺会儿。”鹧鸪配合着打了个哈欠,翻身面朝里闭上了眼睛。
她晚上还有大事要办呢,现在就是要养精蓄锐。
这个时间隔壁厢房还有男女调笑声,翠鹂虽是不卖身,但这唱曲总是免不了的。客人听她唱《别君》唱得好听,便让她再清唱一遍。
鹧鸪躺在床上,便听到忽大忽小的歌声飘过来。
“……爱转恨,相思情了,浮生名利。总角之宴难再续,星澜冷薄如你……”
爱转恨,总角之宴……
她闭着眼,好像回到了“嗅青梅”的年纪。
林义堂与萧炫师出同门,两人皆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闲时饮酒纵马,战时配合默契,并称逐鹿双雄。
两家也是世交,夫人们常来往走动,林夫人和萧夫人更是闺中密友。后来林夫人生下林凝,萧夫人还送来了平安锁想给自家的那个独子订下这门娃娃亲。
林凝自小就跟在萧应昀身后跑,细声细气地叫他耀之哥哥。作为亲哥的林珩心里不爽,还找了个由头和萧应昀打了一架。
林凝生在武将家,却被宠成了娇气性格。跑几步必摔跤,摔倒之后谁扶都不起来,非得等着萧应昀把她抱起来,呼呼伤口处,她哭上一阵,才能到河边处理伤口。
偏偏她皮肤白又嫩,伤口在上面格外明显。其实疼倒是不疼,但为了让耀之哥哥多抱一会儿,她要哭上一柱香的时间才肯罢休。
邻家还有一个玩伴叫虞兰泽,他很喜欢林凝,却又装成一副很高傲的样子。
林凝很不喜欢他,但奈何他总爱往身边凑。
一日,虞兰泽欢欢喜喜地跑到林凝面前显摆他新得的花灯。他这个和市集上所卖的不同,是一位民间手艺爷爷用纸糊的,十分精巧。
虞兰泽看出她很喜欢,但他就是不会好好说话:“好看吧,这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你承认你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
“我不喜欢。”林凝推开他跑走了。
因为一个灯笼,她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萧应昀都看在眼里。
那日是元宵节,萧应昀给林凝做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兔子灯,打算晚上看花灯时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开心开心。
萧应昀的姨母一家来探亲,小表妹很喜欢那个兔子灯,便上手摸了摸,不巧被林凝看到了。萧应昀怕她弄坏了,便走过去阻止她。毕竟是亲戚,他说:“这个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表妹也喜欢吗?”
小表妹自然不想让别人说自己是小孩子,便提着裙子跑开了:“我才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这个花灯。”
躲在一旁的林凝搅了搅手指。
傍晚,华灯初上。萧应昀提着精心准备的兔子灯去敲林凝家的门。林凝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心里还有气,两只小手背在后面:“这么丑的兔子灯我才不要,还没虞兰泽的那个好看呢。”
萧应昀失落地捏紧了竹柄:“这个是我做的,第一次做,你不喜欢也很正常,那我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林凝别别扭扭地咬着嘴唇:“我不是小孩子。”
这个花灯虽然没有虞兰泽的那个做工精细,但也能看出他制作时的用心。林凝最喜欢小兔子,萧应昀是知道的。
萧应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听到了他与小表妹的对话,闹起了小脾气。
他笑着把兔子灯塞到她手里:“如果我不那么说,表妹要了怎么好,这个可是我为了你熬了半宿夜做得呢。”
林凝摸摸小兔子的脑袋,终于笑了。
那一晚她记了很多年,两人拉着手一起挤在人群中看各式的花灯,连星星都不如它们璀璨。
而如今的萧应昀,皮囊未变,但芯子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由一块温玉变成了一块冷冰,原来只需要五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