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禄苑外,涂小山看到了先前把她扔出去的那两个虬髯侍卫。
“涂小山求见厉王。”
她这次衣衫齐整,又报了名讳,两人一听便知眼前这位是相府嫡女。
其中一人微微颔首,“小姐稍等,待在下通传。”
“好。”
她看着两人古板严肃的样子,突然想到了那个在毕忧庭中将她一剑刺死的陌生男子。
若要说那人是刺客,可他锦衣华服着实不像,更何况他脸上身上都沾了血迹,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堂而皇之的在别人府中杀人。人在涂府且有这般能耐,除非……他就是厉王。
他要杀自己,也是因为恰巧被她撞见了他在杀人。
正这么想着,那侍从回来了。
他身前另一个踱步而来的男子,面如白玉,比奉京大多男子还要清隽俊朗,因时常走动,她上辈子见过他多次。
此人名叫简怀禹,官至京城卫逯军指挥佥事,厉王赵揭的挚交。别看他气度犹如翩翩公子,指腹摩挲腰间佩剑的样子如同在摸一只乖顺的金丝雀,话语间亦是叫人如沐春风,可实际上,这人凶名在外,杀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即是刀起刀落。
涂小山不由皱眉,为何厉王不来…
简怀禹面上带笑,像是读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解释道,“厉王现下不便见人,涂小姐有何吩咐尽管与在下说。”
涂小山举起手中的芙蓉糕,“听闻是厉王殿下命人将我从水中救起,特意带了点心,想向殿下,”她柳眉微挑,“当面道谢。”
这四个字加重了语调,简怀禹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真被赵揭算准了,这小丫头果真是想见他。
他干脆装傻,直接伸手接过涂小山手里的芙蓉糕,“这心意,我便替他收下了。”
涂小山轻笑,她知道简怀禹多半是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正常,若真那么容易让她得逞,那位厉王还未必是能助涂家脱困之人。
她缓缓开口,“我听下人说,后院抓着一个偷东西的小贼,近日府中戏班来往自如,也就顺带问问,禄苑可曾出现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
诸如,那个被她撞见厉王在杀的人。
简怀禹眉头微动,眼中闪过提防。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眼前这位相府嫡女,她面容清冷,却偏偏被一身红衣衬得十分率真洒脱,像一只风风火火奔在旷野的玉面狸,当然,如若不是她嘴角那道不明所以的笑意,他还真要以为她是什么单纯之辈了呢。
简怀禹摸着刀柄缓声说道,“涂小姐,你既有婚约在身,待嫁之期见我们王爷着实不合大体。不过…在下自会转告王爷多加注意,以免禄苑出现贼人。”
他说完就不再给她过多眼神,径自转身离开。
涂小山站在原地,忍不住抬手扶额。
糊涂啊,真是糊涂,她这生生死死几回,竟然忘了自己是有婚约的人。
不过,她那个未婚的夫婿不仅嗜酒,还整日沉迷于音律和诗文。想到他,涂小山唇边挂着几分无奈,只怕自己上辈子还在牢狱之中,他也在外头四处找酒喝罢。
简怀禹端着那盘子精致的糕点来到禄苑后院。
那里站着一人,仰头看着眼前古木,眸光冷冽,眉若剑锋,身段气量皆非凡品。
他听见身后脚步声,并无回头,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菩提念珠,像是半只脚踏入佛门中人。只不过么,在简怀禹看来,若不是有这珠子替他掩了肃杀之气,那恶名远扬的‘杀神’名头,可就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他开口说,“被你说中了,这个涂小山就是来找您…厉王殿下的。”
赵揭问道,“说了什么?”
简怀禹不禁皱眉,“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听着,她像是知道刺客一事。”
赵揭似乎并不意外,他收了手中念珠,旋身朝偏卧的方向走去。
简怀禹紧跟其后,提了提腰侧的刀。
两人来到偏卧门前,里头传来的哀号声如同野马嚼烂的草垛子一般细碎,简怀禹向前一步伸手拍开房门,两个侍卫一见他们,立刻停下了举剑穿刺的动作。
房间的正中跪着一个快被捅成刺猬的倒霉蛋,他浑身五花大绑,双目被一条黑布缠着头围住,身上几乎已无完肉,痛得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脸上混淌成一片,把嘴巴里的木塞都浸得变了颜色。
这人,就是方才在毕忧庭抓到的刺客。
两名侍卫跪下道,“属下没用!这小子只承认是来监视王爷的,其余一概不认。”
赵揭没有说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呜咽的人,高挺的影子将其笼在一片阴影之下。
半晌后,他抬手一挥,简怀禹手起刀落,眼前的人肉刺猬没来得及反应便得了痛快,顷刻间人头落地,没了头颅的身子保持着跪地的动作停顿几秒,随即朝侧边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