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３）

手表的指针一圈圈转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望盛负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日光透过浅色玻璃，落在他的脸上，配上裁剪利落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欣长贵气。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于之莹的资料文件。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缓缓转身，便看见助理带来了他想见的人——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董事长，都医生到了。”

“我知道，”乔望盛微微颔首，“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闻言出去后，乔望盛上下打量着眼前人，露出和善的笑意，“上次让助理给你送的衣服不合身吗，怎么还是穿着这些旧衣服？”

“不敢穿，那些衣服太名贵了。”

乔望盛点点头，伸手示意眼前的年轻人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落座，“都暻秀先生，我们坐下谈吧。”

都暻秀没有拒绝，而是顺从的坐下。不过颇为憔悴的脸上，还是有着一丝忌惮。明明已经临近夏天，可他还是感觉眼前的人，给他一种阴寒无比的感觉。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酒架上价格不菲的一排排红酒，乔望盛取下其中一瓶，亲自为都暻秀斟了一杯，放到了他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不知道你妹妹的病情，最近有好转吗？”

都暻秀眉心一跳，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红酒，没有去看乔望盛的表情，“谢谢乔先生的医生，我妹妹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乔望盛轻轻啧声，很是感慨，“家人生病的确是一件很令人痛心的事情，所以当时一了解到你的处境，我就特别想帮助你。”

帮助，有时候也是要挟的前奏。

都暻秀咬紧了后槽牙，这些年为了给唯一的妹妹的治病，他耗尽了工作以来的所有钱财，甚至不惜债台高筑。可就是这样，妹妹的病情也是每况愈下。

而这时候，乔望盛却如一个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两兄妹的身边。不仅为妹妹安排了更好的医院和医生，还承担了所有医药费和债款，全权配合医院的所有治疗方案。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都暻秀没有选择，为了妹妹，他不得不靠近接受乔望盛这来路不明的好意，然后做他的爪牙。

“乔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慈善家，你这么帮助我，到底要我怎么回报你？”都暻秀抬起头，生得周正的脸庞却在此刻黯淡无光。

因为信佛的缘故，乔望盛喜欢沉香，所以总会在自己所处的环境里安置一炉沉香。仿佛如此，便能常伴佛祖身边，万事得以庇护。

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令人心安的沉香味道，乔望盛满意地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资料，递给都暻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都医生。”

递过来的资料，是关于于之莹的心理状况评估。

都暻秀合上资料，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乔望盛很满意都暻秀的反应，慢慢走到他的身后，把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意味深长道：“既然她点名让你陪她去明海，那你就好好治着就是了。”

“你想让我杀了她？”

“当然不，明着来风险太大。所以我希望有一个合理合法，又不会惹人注意的理由。”

乔望盛说到这里，忽然俯下身子，在都暻秀耳边轻声道：“比如，让她在自己的噩梦里，受惊而死。就像你以前利用心理医生的身份，让仇人在睡梦中勒死自己，为父母报仇一样。”

“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都暻秀闻言脸色煞白，眼下的肌肉微微颤抖，声带沙哑道：“你知道了？”

乔望盛直起身子，看了看办公桌上燃着的沉香，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回答道：“桌上的沉香燃尽之时，我希望听到你的回答。”

肩膀上逐渐加重的无形力道让都暻秀无法直起腰背，这种熟悉的无力感，曾短暂地远离他，但现在又卷土重来。而且肉眼可见的，将会与他的余生，死死纠缠。

“那我妹妹……”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和你妹妹一起去机场接你。”

沉香燃尽的瞬间，飞往明海的飞机准时落地，乔望盛也听到了他预料中的——

“好。”

凌晨三点的明海，褪去了白日的车水马龙，雨丝迷蒙间，散发着暖光的路灯安静地伫立在马路两侧，为寂寂深夜添一点暖意。

自远而近，一阵阵引擎声传来，一辆黑色敞篷跑车随之出现。油门被一点点踩下去，边伯贤丝毫不在意表盘上的数字越来越大。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车轮与地面甚至磨出了点点火花，稍有不慎便会车毁人亡。可风驰电掣之下，他却无半分慌乱。

他最近太累了，既要在母亲葬礼上扮演的孝子，又要接管公司，他真的太累了。好不容易远离了人群，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

可偏偏在此刻，边伯贤却发现连这点时间，有人与他相争——那是另外一辆车。同个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