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着说话,好像将这位殿下冷落一旁,便笑着圆场。
“方才说殿下也喜欢这茶,合该要多送些给殿下才是。”
沈戎河没给安氏这个面子,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很是寡淡冷肃,倒是颇似传言里头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了。
男人定定看向下座的少女,沉声道:“这位女使,是廖姑娘新收的奴婢?”
廖文茵抬首回视他,面上表情滴水不漏,轻言软语,却是分毫不让。
“她原是在茶坊做些杂活,我看她可怜,便签下她到我身边来做工,”少女臻首微斜,双眉向下撇着,满目无辜状。
“更何况殿下喜欢喝她制的茶,叫她到身边来岂不更便利些?”
眼前这少女惯会矫揉造作做戏的,沈戎河一向也都是随她去,有时也颇觉有趣,廖文茵此时当着满屋的人摆明了装傻,叫沈戎河几乎有些恼怒。
他才不信廖文茵此举乃是无意,少女粉分明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会故意试探,只是此事又如何能随意儿戏。
柳棠之事牵扯甚广,稍有不留神便是满盘皆输,若是廖文茵知晓全部反而会投鼠忌器,甚至可能不愿蹚这趟浑水,就怕她未知全貌却办了坏事。
男人眉头紧锁,眼神有些阴鸷,几乎是咬着牙在想。
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事一旦牵涉其中便再难脱身?
所以他哪怕带廖文茵见了褚后也不愿告诉她那些事情,她此时不知,将来若是事败东窗事发,也还有一线生机可言。
谁知这少女偏偏作死非要去触碰这些。
安氏此时也察觉出异样,她虽是精明,却到底也只是个妇人家,被沈戎河那乌面煞气的模样惊到,又瞧着侄女似乎是与那肃王抬上了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廖文茵凭着一股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勇气与这位战场上厮杀的男人对峙,察觉安氏的不安,少女抿着笑,冷声道:“婶婶累了,虞娘,你们带婶婶回去歇息。”
不过转瞬间,屋内便没了多余人,连面色犹豫的柳棠都被栾叶瞪了一眼后垂首退去。
廖文茵从始至终都是笑意盈盈,只是嘴角翘着,眼神却冷。
“我只是收了自己茶坊的人来做工罢了,殿下因为一个女使生气,岂非在打我的脸?”
沈戎河皱眉道:“你知道分明不是——”
少女没了外人面前的端庄,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出言打断男人的话,“分明不是什么?你我分明不是两厢情愿?”
廖文茵笑得讥讽,“即便殿下如此不择食,也该想着我这个未婚妻的脸面才是,往后若是殿下想要纳妾,也该由家中正妻料理操持,断没有与人当街同驾马车拉扯苟合的道理。”
沈戎河话少,更遑论是这牙尖嘴利的少女的对手,三言两语便被堵得说不出话。
好在总算是清楚这唱的是哪出戏了。
男人面上冷厉,直视少女的眼神却是严肃:“我与她的关系并非你所想,只是个中事情缘由实在复杂,你知道太多也并非好处——”
廖文茵被那眼神看着,心底一怔,又瞬间清醒,正色道:“殿下似乎弄错了什么,此事无关情爱,你我既是合作,我却实在不能相信你。”
药引换联姻,沈戎河从始至终都知道她的目的,可她对男人要做的事情一概不知——
即便心有疑虑,可也终究只是疑虑罢了,是不能诉之人言,宣之于口的。
尤其是在知道这是一场蓄意图谋的合作之后,廖文茵心中的不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困着她,终于在今日冲破了伪装,直面于人前。
她站定于男人面前,告诉他:殿下,我不信你。
廖文茵相信依沈戎河之心计,未必也就信她几分真,可这份防备之下,是男人捏住了她的把柄,所以不必信她,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沉静蔓延了这屋内,沈戎河自她堂而皇之的言论之后,便无端沉默下来。
廖文茵不知自己今日为何这样失态,她向来是心中一万个主意也不愿于人前表露分毫的。
或许是男人寒风之中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承诺。
不多,但也足够让一个禹禹独行多日的旅人有一丝触动了。
少女清弱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否说了太多话,稍带些哑意,却是镇静十足,在这独处的一房空间内显得莫名有些疏离。
“我始终以为,为人处世,无论是夫妇,亲朋,友人之间,若有疑虑,便易生暗鬼,此乃人之常情,但若是罅隙日深,便是再无转圜了,殿下可以不信我,但总得让你未来的正妻知道,她将来要面对什么,未免临到头也无人可恨呐。”
“殿下,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