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崇真寺四时香火不断,香客接踵,是京城内外最大的一座寺庙。
因着当年先皇晚年时常到此小住,更是引得无数人朝见此处,莫说平头百姓,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是常来常往的。
廖文茵陪在廖姑母身边,后头姚书萱头戴帷帽,不情愿的跟着。
说是那佛寺里头的高僧大多都会些医术,这崇真寺还曾接驾,指不定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她的脸,被母亲这样一说,姚书萱心里头也存了些许期望,这才愿意。
廖姑母回忆道:“从前我还未出嫁时,你母亲也同我来过几回,她不信这个,也只是陪着我来罢了。”
廖文茵知晓姑母未出嫁时也曾与母亲作伴几年,只是少有人与她说这些。
如今能在只言片语中窥得几分从前,已是难得了,她听得认真,追问顾霜岚来这是否可许过什么愿。
前些时日的大雪厚厚积了一层,外头不比家里,佛寺里也有沙弥扫雪,只是偌大的崇真寺姚扫雪并非易事,地上结着薄冰,廖文茵搀扶着姑母慢慢走。
“旁的不大记得,都是陈年的旧事了,只是好像给你们兄妹求过平安符,那时有了你,平日都不信这个的人,身子重还非要来,吓得我是一路胆战心惊,生怕她别出什么差错。”
许是人上了年纪,总爱念叨些以前的事情,她自己的女儿是向来听不进去这些的,难得有个小辈这样乖巧,廖姑母被侄女儿哄得说了好些。
姑侄俩挽着手,说的亲热,跟在身后的姚书萱袖子低下攥紧了手,愈发沉默。
大历民风尚朗,对于女子游玩出行并不苛刻,姚书萱出门前叫人寻了顶最长的帷帽给她戴上,浑身几乎都要被遮掩起来,岂不惹人注目。
她闻了闻帷帽上的味道,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制,香味倒是什么淡雅幽沚。
真是好个大户人家做派,连不常用的帷帽都时常用香熏着,姚书萱被遮掩住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竟比那面上的伤还要骇人。
入寺内,先去前殿敬香,廖姑母虽然着急,却也还是恭恭敬敬的上香叩首,待她起身,廖文茵便带着母女二人往后院禅房去。
崇真寺乃是大寺,后院地阔景深,越往里去越是静谧,白雪空山,枯树石碣,叫人不自主静下心来,来往若碰见做功课的和尚,几人也会停下脚步拜谒。
“姑母来的巧,前儿不久净善大师方出了苦修关,这位大师功德深厚,长公主来此地修行上香都时常与他礼佛吃茶,又说他妙手杏林,今日难得拜见,亦是有缘呢。”
几句话哄得廖姑母不住的点头,连身后的姚书萱都不再说什么,很期许一般。
叩门稍息,方有一小沙弥前来开了,廖文茵双手合十道:“得郡主引荐,廖氏前来拜见净善大师。”
沙弥也未有言语,只道一句“稍后”便兀自进院内去,不多时又复返,开了门引几人进来。
廖姑母闻言松口气,低声念了一句佛偈,竟是也顾不得分寸,越过廖文茵带着女儿进去。
廖文茵避身侧让,将她们那急迫模样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
只是门前狭窄,姚书萱骤然靠近廖文茵,鼻尖不由抽动两下,像是嗅着什么极淡的味道一闪而过,却煞是好闻。
虽是进来这院内,却还一时不能得见大师,廖姑母等的有些着急,忍不住出言相问,那小沙弥沉默寡言,只淡淡回了一句里头还有香客,便兀自做自己的早课不再理会她们。
廖文茵便带着虞娘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倒是不心急。
等的时间越长,姚书萱心里头不住的焦躁起来,几乎站立难安。
正此时,屋门开了,一男子先踏出门,院中众人皆是一惊。
男人身形高大,虽着一身玄衣,面上亦是冷肃,却生的眉星目朗,俊美十分,一时竟叫姚书萱看呆了眼。
却见那男子径直走到廖文茵跟前。
少女起身福礼:“殿下。”
二人已有婚约在身,便也大大方方的介绍了廖姑母等人。
几人慌忙见礼,沈戎河稍事颔首,算是客气,倒是另一人,仗着帷帽遮面,肆无忌惮的看着沈戎河。
瞧沈戎河与廖文茵在一处低声说着话,恨恨的攥紧了手中帕子,却因着廖姑母唤她进屋内去,不得已收回了视线。
被她惦记着的两人却不似外人所想,只是寒暄:“今日陪家中妹妹前来看病,不成想在此处遇到殿下。”
沈戎河闻言瞬间了然,知此人许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净善大师功德高深是不假,曾有传言说其医术高超,其实乃是长公主素有头风之症,若发作起事夜夜不得安眠,是以寻常到崇真寺来,也只是伴着佛经佛偈才勉强得以安歇罢了。
只是久而久之,净善大师杏林之名传遍京城,即便外人不得其缘由,廖文茵与昌宁交好,又岂能不知。
左右与他无干,沈戎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