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从书房退出来,廖文茵依稀还听得见里头东西摔落的声响。
廖喈出身文官,又向来自恃高位,儿女面前也是严父作为,何曾有过这样的失态。
“钟常,进来。”
廖喈声音低沉,隐隐压抑着怒气。
钟叔与廖文茵见了礼,推门进屋去。
廖文茵抬首望了一眼书房窗枢上精心篆刻的雕花,并不多做停留,虞娘在院外候着,见小姐从院内出来神色自如,心里也就暗暗松口气。
“咱们回院子?嬷嬷惦记着这两您胃口不好,亲做了些菜,有您爱吃的煨三笋呢。”
廖文茵手里煨着汤婆子,眉梢露出些笑意,“如今冬日里,天目与冬笋也就罢了,只是那问政笋向来难得,难为嬷嬷还这么费心思弄些来做。”
虞娘笑道:“嬷嬷知道您爱吃,每年夏日里头先收些个做成干,谁都不许碰,金贵着呢,从晌午便开始准备着,且得慢慢煨上好几个时辰。”
廖文茵点了点头,问她有没有按时去取蝉蚕,这几日事情连着轴转,连虞娘都说这样很好,倒叫她不向从前一般全然被困在这些个乌糟事里头。
“取送东西倒是准时,且奴婢观每次送来的母虫都是上品之貌,比哥哥从南疆送来的要好上许多,难不成肃王是在宫里取得?可这东西乃是禁药,只怕——”
沈戎河曾透露南疆之事因他推波助澜,依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可能是从宫内而得,约莫南疆而来,只是不知是用什么法子送出东西来的。
“东西既好,用着便是,左右已脱不开关系,担心亦是无用。”廖文茵拢了拢披风,神色淡淡:“走吧,去澹容阁瞧瞧。”
虞娘面露迟疑,廖文茵这两日并不在家中,奇道:“怎么了?”
虞娘无奈道:“听栾叶说,昨儿冬至,陈大夫回家过节去,姚姑娘醒过来,见身边没个大夫,哭嚷着闹了一场,姑奶奶没办法,又叫人将陈大夫请回来,只是姚姑娘非逼着陈大夫下毒誓治好她的脸,最后,最后还是表姑爷回来才算是没再闹下去。”
廖文茵听完没说话,姚书萱幼时性子已是娇惯,多年外放许是姑丈姑母也心有愧疚,对她更是宠溺无边,不成想养成如今这种脾气。
不过她也不打算多言,眼瞅着姑母还想叫姚书萱与京城贵女交好,凭她这样的性子怕是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刚进澹容阁的院子,便听见里头一阵摔打哭叫声,声音之尖利,几乎要掀破了屋顶。
廖文茵脚步微顿,转头几乎想走,只是人伤在她们家,自然不能不耐着性子去瞧她。
“吱吖”一声,主屋的门从内开了,一小女婢端着水盆踉跄着出来,细瞧去,手上臂上竟都是血痕,还不住的往外渗着血。
廖文茵皱着眉叫住她,认出这是她拨给澹容阁使唤的人,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那姑娘还小着,这样的年岁,应当是府里头的家生子,被她叫住,端着水盆的手都发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
倒不是吓得,府中谁人不知大小姐对婢仆最是宽和,少有打骂,只是碍于身份,她并不能说什么,廖文茵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伤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便也没有为难她,叫栾叶带着她下去瞧瞧大夫。
她瞧着那胳膊上有一处伤极深,那孩子的脸色也苍白异常,若再不救治只怕是要出事。
外头的动静也惊动了里面的人,廖姑母身边的嬷嬷出来查看,瞧见是那女婢,面上不由露出些尴尬。
廖文茵嘴角挑起一丝笑,知识眼神冷的不像话,“劳烦嬷嬷去禀告姑母,我来看望妹妹。”
嬷嬷正心虚着,忙不迭的去回话。
按理说是该她进去探望病人,谁知回禀了话之后,却是廖姑母迎了出来。
“茵儿来了,你妹妹正歇着,难为你惦记她,等她醒了我告诉她她姐姐心里想着她呢——”
廖文茵笑意盈盈,开口打断她的话:“姑母说的是呢,我与萱儿最是亲和,她既睡着,我便去里头等等她,父亲说叫我好好照顾萱儿,昨儿入宫赴宴没能探望,侄女心里头是一千一万个难受呢。”
嘴上万般关切,面上也是和善柔弱,只是她抬脚便往里头走,竟也不管旁人的推拒。
廖姑母嘴角都僵着,却也不好伸手拦人,急急忙忙跟进去。
屋内,姚家自带来的几个嬷嬷女使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东西,虞娘眼尖,一眼便瞅到还有那碎瓷片上浸着的红色。
廖文茵淡淡略过一眼,神态自若径直往内室去。
姚书萱哪里是在睡觉,她面上敷着药,正坐在铜镜前查看伤口。
见有人进来,不由生了怒气:“混账蹄子们,谁准你进来的——”
手里随手捏了妆象牙篦子便扔过去。
廖文茵给澹容阁的都是细细挑过的好物件,这象牙篦子如白玉生温,上头精细雕刻了雕花镶嵌了宝石,拿着沉甸甸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