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马踏寒云(5)
姜丽妃离开明雪轩后,纪悦妃辗转反侧入不了睡,便扶着竹湘披上薄袄走到明雪轩庭院里踱步,至亥末,才见包谷抹黑从偏庭回来。
“娘娘,刚刚陛下越政阁里召见了几位大臣。”包谷低禀,“还是因为南疆的战报,说五日前李由独带着部下与趾檀军一起杀入运南王宫刺死了蒙承倥,陛下觉得蒙承倥的死得蹊跷,也质疑打了胜仗的穆王迟迟不班师回朝,才召大臣商议。”
“蒙承倥居然死了?!”纪悦妃深感意外,握着竹湘的手掌嗦了嗦,竹湘身体也一颤。
包谷点头道:“确定死了。当时他在运南城楼上指挥南罗军与我军作战,穆王指挥鄣军攻城,那攻势着实凶猛,也在此战中鄣军伤亡最多,但蒙承倥掌控的军马也死得了剩无几。听边报说,南罗王太后原本与蒙承倥约定,各自派出兵马一起守住运南城。所谓放下成见,同仇敌忾,共御外辱。谁知,蒙承倥在城楼上指挥作战一半,就发现身边两位心腹侍卫居然被一起站在城墙上的将士射杀,才知道王太后只是利用他的匹夫之勇和急功近利之心,诱使他与我军作战。且他一直对蒙承偬存有斩草除根之意,才答应领亲兵五万与穆王对战,以换取南罗王庭对他的认可,只是没想到穆王亲临战场鼓舞士气,居然让将士拼死攻城,等到城门破了,鄣军涌入城内,他在慌乱中就被李由独的人射杀了。”
纪悦妃低语,“原来如此!——本以为他与穆王会有一场持久的恶战,没曾想他最后还是死于李由独之手。”又道,“前日我随陛下一起看军报,想为什么鄣军能数次偷袭得了南罗水军,鄣军又能突破蒙承倥的重重防备兵临城下,不惧深入敌国的腹地,还如此勇往直前、锐不可挡,原来南罗与趾檀和联盟早被穆王瓦解,南罗内部也被穆王挑拨得四分五裂,所以穆王有信心冲到运南城下,作出一副勇猛精进、视死如归的样子,宣誓大战的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又满足那些渴望功名之徒用功名换取锦绣前程。而中最得利益者,只有穆王。”
包谷迟疑一下,才道:“穆王这回真的厉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有人说是李由独在其中动了手脚,可按李由独的性子不会如此受人摆布。所以,还是穆王有才干,现在谷镇里的人都在说,穆王用兵,不好强取,而重谋略,善分散敌军、再各个击破。”
纪悦妃默言,将话题转到李由独身上。
“李由独野心再大,也只掌控小小的峰塘林西,他能配合穆王鼓动趾檀一起打南罗国,其心也不是仅仅只要吞了趾檀,南罗也想占为己有。我想蒙承偬在其中起了作用,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先拿下了王权。他正好趁受伤留在穆王身边不回运南城,蒙承偬要在谷镇养伤,穆王如果顾念与他的交情,就不能立即回师,穆王手握兵权滞留谷镇,所以陛下才急着问计大臣。”说到这里,纪悦妃心底怅然若失。
包谷听出纪悦妃话音中的失落,道:“外传南罗王太后能得巧做几日南罗国王,其实是南罗王庭里几位族长的权宜之计,一些人中还是希望蒙承偬能重新登上王位。”
他的话听得纪悦妃又是一阵不快,须臾叹道:“皆因有那样多的人要控掌王政,所以才造成南罗这些年不安宁。”
包谷问:“娘娘有什么看法?”
“这些年我随陛下一起参读政务,也知道一些来龙去脉,这南罗国只有让蒙承偬执掌才能平息内乱,偏偏当中有蒙承倥来搅局。数年来看似陛下厚待蒙承偬,实际上是用他来威摄蒙承倥。去年起南罗扰边频繁,是蒙承倥故意挑起纷争,只为要与鄣朝一战换取在王庭的威信,也想激起鄣朝杀了蒙承偬,谁知王太后也想将王权捏在手里,所以李由独才见缝插针挑唆。他们皆有各自的谋算,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被隔岸观火的陛下看透了。”
“这其中的关系听得老奴绕不开弯子,若说南罗王太后厉害,当初怎就让蒙承倥钻了空子?”包谷百思不得其解,只见纪悦妃脸色凝重,在沉思苦想什么。
半晌,纪悦妃才扬起头,遥望夜空,似自言自语:“幼时在灵州,我听说南罗王太后是顶顶厉害的,南罗先国王体弱无智,一些政务也曾落入她手中,好在早年她对南罗王几个儿子照顾有嘉,那些族长们也不敢拿她怎样,但受到敌视是必然。或许她本是栾鄣人,在王宫处处受到排挤,过得也不如意,等到蒙承偬登上王位,发现其母强势便有钳制之心,她才知其子更加厉害,才设法利用蒙承倥削弱蒙承偬。”
包谷听了此话,惊讶得长大嘴角,“娘娘何来此等猜测?”
竹湘也觉意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提醒道:“灵州旧事,娘娘在此少说为妙。”
忽然得到竹湘提醒,纪悦妃才察觉自己今夜不够谨慎。历来她做事稳稳当当,今日却失去方寸,细细盘想是从陈询领兵打仗开始,她就在心底埋下诸种不快和不甘,然而眼下的局面更加明摆着让她失望,无论陈询几时回马面圣,无论皇帝对他为了蒙承偬而不顾朝廷规矩作出逾越之举表示不满,这一仗他都胜了,那些支持的他的大臣们就有更大的理由奏请君王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