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下)
“落霜阿姊,微晴和沉风呢?”轻罗面上没有什么颜色,语气还有些虚弱。
落霜看到轻罗这样,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先进来,我慢慢与你说。”
“慢慢...与我说?”轻罗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小院内甚是冷清,“他俩不在吗?”
落霜等轻罗坐定,静静地给她倒了杯热茶,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轻儿,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话,不是什么好消息。若你身子还没好,我们...”
“落霜阿姊。”轻罗拉起落霜的手,“我也有个不好的消息。”
落霜愣了愣:“怎么?”
“落霜阿姊...我...要走了。”轻罗不敢抬眼看落霜,两只手紧张地握住落霜的手,“爹爹获准告老,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反乡了。今天来...就是问沉风和微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落霜听到轻罗要走,似乎没有很惊讶,只是她的脸上又暗暗往下沉了几分:
“他们去不了。”
“为何?”轻罗不解,若不愿去便是不愿,这去不了...是何意思?
“我要与你说的消息...”落霜深吸了一口气,反握住轻罗的手,眼中有些氤氲,“便是他们...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轻罗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落霜,“何时?!”
“上月。”落霜见轻罗又咳了两声,便将茶杯端到她手中,看着她喝下放定,才继续开口,“是沉风留了封书信,嘱咐我此事定要等你好些,再告知与你。”
“为何?!即是我病了,来见我一面再走都不愿吗?”
“轻儿...”落霜看着轻罗,知道此时不说怕是再没有机会,便又叹了口气,准备将一切都告知轻罗,“此事过于复杂,你若是那般病着,怕是听不了。”
“听不了?”轻罗不解。
落霜摸了摸轻罗的耳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轻罗,你还记得你父亲接回沉风、微晴时,他们是何年纪吗?”
“那时我七岁,微晴阿姊八岁,沉风阿兄...也不过十岁。”
“那你可记得你十岁做过何事?”
“六七年前...学了骑射,文章看到...《春秋》?”轻罗不解,落霜阿姊为何要提起这些,“阿姊问这...与他们出走,有何关系?”
落霜叹了一口气:
“你既记得你十岁看过的书骑过的马,沉风怎会不记得他十岁之前住在何处。暂且不说你父亲是否真的不知他们兄妹来自何方,你便真的就信沉风也不知道吗?”
“可沉风说...他们是微晴尚在襁褓之中便...”轻罗似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惊。
“若真如他所告诉你的那般,幼时先被好心农家收养,后来才由你父亲...”
“那他便不会在一年前...抓到线索前去寻个究竟...”轻罗面色苍白,手捏紧了拳头,“所以此次...?”
“轻儿,他寻的...不是个究竟。”落霜苦笑一声,一脸哀伤地看着轻罗,“你与他们兄妹也算是自小长大,十年的情谊,怎会一直不愿告诉你他们本姓何家?”
“许是真的自幼流落...不甚记得,才...”轻罗有些不敢再想。
“轻儿,你且好好想想,这普天之下,何人才不敢将姓氏告知于人?”
轻罗脑中轰地一声炸开,整个人像被定在哪里,动弹不得:
“赵...赵氏。”
落霜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他寻的应该...是仇...”
半晌之后,轻罗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们现下去了何处?”
“轻儿,我也不知道...”落霜皱着眉摇了摇头,随后不知怎地竟哭了起来,“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这些事,若是我此前便想到这些,我定是不会放他走的。我早该想到的,他这般沉默寡言之人,怎的突然拦着我,非是要我给他抚琴...”
轻罗安抚了落霜一会,便镇定了下来,将所有信息好好在心中规整了一番。
“落霜阿姊,虽信中没说去处,但你我大抵也是知道个一二。他俩既为赵氏遗孤,那仇家便是那陈氏一族。现下那陈远深居宫中,只他二人也寻不了甚么仇。沉风自小便是个稳重的,你也需得相信他些。”
“我知道...只是太过突然,这院里忽地只剩下我一人...”落霜擦了擦眼泪,也逐渐平静下来,“你若是也走了...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若非爹爹催得紧,我断是会留下来与你好好筹划一番的...”轻罗又左右想了想,“落霜姐姐若是想做些什么,倒也不是不行...”
“说予我听听?”
“以沉风的性子,他们此次应不是贸然前去动手,十有八九是寻得了什么线索或是机会。我们别的做不了,从旁倒是可以帮上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