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大度
实际上杨烈说了什么言九基本上没听进去,从他沉着脸覆过来起,她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略带郁色的眉眼之间,难以自拔。他平日里虽然也是一副冷漠之相,但更多是一种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凛然。此刻却染着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情绪,杂念喧嚣躁动,几乎化作一条条扭曲的线条钻入她耳中去,细细刺痛着鼓膜。
就好像本该悬在云巅的冷风骤然刮过她的脸,却不给她彻骨的痛,反而蒸腾湿润,染在她脸上,连睫毛都被沾得湿透。烟雾缭绕之间,簇簇绿火漫山遍野地爬,无边无际。
她抚上杨烈的下颌,又缓缓下滑,最后落在他的领结上,卡在他脖颈之间。随之下落的还有她的目光,几乎是一瞥到他下压着的嘴角,她就已经附了上去。
杨烈有些意外,却眼疾手快地反手捂上她的嘴,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去坐着。而后皱着眉看向一旁的店员,后者目光惊疑不定,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直到对上杨烈眼中正盛的冷光,他才如梦初醒,抱着怀表盒猛地回身在货柜里翻找起来:“抱歉,这是旧款。我再给您找找新款……”
爬了一背冷汗,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哎哟,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真是……会玩呀。
青天白日就想亲嘴,晚上想做什么事他想都不敢想。
言九回过神,噘着嘴在杨烈的掌心轻轻磨蹭了一下。轻微的痒意下他还是强作镇定,没事找事,硬是从她手中取走那块怀表,用力摩挲过金属表壳上冰冷坚硬的纹路,又猛然惊觉两只手下截然不同的触感。正待撤开手,掌心却濡开一片湿意。
杨烈愣了一下,动作滞了片刻才缓缓收手。被他捂了有一会儿,言九面颊上似乎更红了一些,她轻笑着问:“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对天发誓,她是真没听清,只知道杨烈好像问她一句什么。别人也就算了,杨烈问话她是一定要回的,所以才追问起来。
落在杨烈眼里却变了味儿。
怎么不见你谢我?
这话刚出口她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吻他,算什么?算是回答?
这一吻,算是谢礼?
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然不能接。
然后掌心就被她舔吻的湿漉漉的泛着几分薄红,他飞速瞥了一眼,大约是口脂蹭上去了。倒稀奇,她的口红一点没花,一张小脸还是精致极了,笑嘻嘻地盯着他,大有轻裘缓带的气象。
相比之下,杨烈几乎要将那块怀表按得凹陷进去,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只有他知道不断攥紧掌心的自己有多狼狈。
他从没输人半点,以至于此刻只是被轻轻撼了一下,心就震了起来,难以平息。
他垂眸,言九正望着他,眼中漾着的光透亮清澈,却不停摇晃来摇晃去——晃得他头疼。
杨烈将手里的怀表抛在柜台上,突兀的撞击声下,他冷然吐出的字句反而更吓人:“就这块,结账。”
对他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纯是一时色迷心窍的言九:?
“师兄?我还没挑好呢……”她连忙想要收回杨烈仓促的决断,伸手去抓那块怀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笼下来,将她的手压在冰凉的台面上,而后缓缓收紧,她只好跟着蜷起手,却还是被箍得指骨有些发痛。她微微动了动,下一刻手腕也被杨烈的腕骨压住。
见终于有机会能送走杨烈这尊大佛,店员也顾不上他两个摆到明面上来的小动作,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了账,正待打包,杨烈已将怀表拿走。他单手挑开链子,将其套在言九脖子上。这块怀表谈不上小巧,在她脖上坠了一下,垂在她胸前。
店员低着头恭敬道:“您走好。”
“我不要这个……”言九还想挣扎,却被杨烈提着后脖领拽了起来。她是被他半提溜半推出去的,像被大人拽回家吃饭的小孩一样,既不情愿,也不反抗。
出了门,她还是一脸迷惑:“师兄,你没事吧?”
好在杨烈不知道这个梗,也就不会为此抽她。所以她又问了一次:“你没事吧?”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杨烈淡淡瞥着她,道:“不是要谢我,换个地方,好好谢、慢慢谢。”
言九:?
什么意思?
*
暮色四合,灯台上的蜡烛只燃着一根,渗出的那点微光盈不满房间,屋内还是昏沉沉的。
一样昏昏沉沉的还有言九。
她垂着头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头发被杨烈擦的半干,虽然还黏在身上,好歹不向下渗水了。她将一边胳膊肘抵在腿上撑着脸,一手在枕边摸索着。
先前这块表坠在她胸前窸窸窣窣抖动着响个不停,被不耐烦的杨烈拽下来之后好像是随手扔到这儿来了。
连摔了两次,应该没坏吧……
她的手指钻入枕头下,片刻,指尖勾着链条将那块怀表拖出。细微的声响下杨烈抬起头,目光在她手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