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人一马行走于茫茫夜色。
往日褚恕之一人,从乌城边郊走到中央只需一个时辰。
但如今,她多了位同行的“伙伴”。
这匹黑马一路走来搔首弄姿,矜情作态,好似煞有介事。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倒不像一匹赶路的老马,反而像一匹刚从战场归来,立了赫赫战功的宝马。
就这般,往日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时辰。
褚恕之倒也不急。
马走得慢,她也随之走得慢。
一人一马悠哉悠哉的拖着步子,相顾无言,气氛莫名诙谐。
黑暗紧扎扎的吞食了大地。漫无边际的天空黑的一尘不染,黑的一丝不苟…
褚恕之在一众森然殿阙前停下,借着月光,迂回于弯弯绕绕的宫路……
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所在。
“美人师兄———!”
殿内,冀千虑和巫师长还在整理满柜的药材,听到这声,纷纷向殿外望去。
望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一轮圆月在一片奇形怪状的黑云里挣扎。在这漆黑的城邦之下,这座森然的殿阕是光唯一的来处…
“师妹啊,”冀千虑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晚,国主三番派人向我问你下落…”
褚恕之转眼已来到二人跟前,笑着没说话。
冀千虑看了眼殿外拴着的那匹黑马,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温润的笑容顿时凝固:“你不会……真去山口讹人了吧……”
“怎能叫讹?我给他们带路,他们理应给我报酬。”褚恕之熟练的靠着墙,一脸坏笑,“这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你啊你…”冀千虑无奈的叹了口气,玩笑道:“若让他们识出你的身份,你乌医族圣女的名声还没流芳百世,就要遗臭万年了。”
褚恕之心绪懒懒的环手抱在胸前,毫不在意的说:“识出了也无事,我打死不认。”
冀千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不知是哪群可怜的倒霉蛋。
一番嬉笑寒暄过后,褚恕之终于切入正题:“国主找我何事?”
乌医族是一城,也是一国。虽是城,但其内规模与布防不输任何一国。虽是一国,但却匿于荒山之中,远离了山外的红尘是非,千年以来与世隔绝,不见天日。
乌医族仙法剑术自成一派,虽不入相生五大宗之列,却不输于任何一宗。因此,乌医族国主不仅是一国之主,也掌管着宗门的一切事务。
“有三件事。”冀千虑莞尔,娓娓道来:“其一,今日申时,东弈金宗的人已在殿堂会见了国主,其余众门派也在陆续赶来。”
“其二,明日苍祭圣典,国主嘱我提醒你,”说着冀千虑微微向前一步,一字一顿道,“切莫,玩忽职守。”
褚恕之被他这幅假正经的样子逗到,微微侧首,“我何曾忘过。”
二人相视一笑。
褚恕之八岁时入殿修炼,冀千虑则早她五年。在与这些丹药医术,剑术刀法厮磨的九年里,冀千虑是她的师兄,是她的朋友,是知己,亦是家人。
在她的记忆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兄是她永远值得信赖,值得放心把一切托付的人。
“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冀千虑正了正神色,“约三日后,九州派来的使者也将抵达乌城,界时……”,冀千虑好似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的打算,目光转向了在身后伫立已久的巫师长。
褚恕之顺着他的目光,好似是才看见不远处这位苍老佝偻的老者,亦或是方才一直装作没看到。
巫师长已在此地端立等候已久,见褚恕之终于向他分开了一分目光,才微微鞠躬问候:“圣女殿下。”
苍老的声音如同分叉的枯枝,干枯沙哑,像一道尖锐的异响,打破了空气中原有的和谐……
褚恕之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见褚恕之似乎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后,巫师长才顺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缓缓道:“界时,与其有关的接待事宜,权权交于殿下负责。”
褚恕之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这是国主的意思?”
“殿下已年过十七,理应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所以,这是你的意思。”
“殿下,臣不会害您。”
巫师长佝偻着背,深低着头,语气好似乞求,却不带一分顺从,似一种隐隐的强制。
封灯大帝一统九州四海,每一年都会派使者出使乌医族,年年如此,从不间断。说是促进两地友好往来,但来者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往年这种事,都是乌医族国主负责,用不着褚恕之出面。一是往年褚恕之年纪还小。二是,往往派来的使者,都是皇廷中的权谋强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