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皮子
黄芪用完了点心,溜溜达达去小书房抄了半卷佛经,这些天她借着抄佛经的机会,练了数日的字,成效颇为显著,如今她的字和原身的字放在一起,足以以假乱真。
活动了下僵直的手腕,她预备去花厅喝些茶水休息片刻,回来再继续抄剩下半卷,刚出小书房,就见湘茴迎了上来,语气踌躇道:“主子,您要的皮子,皮库的管事刚派人送来了,不过......。”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管事的王公公说,今年北边大雪封山,进贡上的皮子不多,内务府的物件又向来是先紧着太后用,皇后娘娘要给四阿哥与和敬公主预备冬衣,高贵妃又畏寒前几日多从皮库里拿了几件,眼下库里的皮子实在紧俏.....。”
说到这里,湘茴眸中的气恼也有些掩不住,哪儿缺皮子都有可能,宫中最不可能缺,那王公公分明是看主子不受宠,想着随意用些东西糊弄糊弄,随便找了个由头哄骗她们罢了。
黄芪将湘茴的神色收入眼底,不过并未说破——她觉得无所谓,人贯来是好捧高踩低的,尤其在宫中这个等级严苛分明的地方,人性的恶只会放大到极致。
她既没想着参与这场提升等级的斗争中,就代表她早就做好了被人轻视以及区别对待的准备,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倒也不足为奇。
“无妨,他们送来些什么皮子?”
“回主子,皮库那边送来了一块狼皮和一袋碎皮子。”
说着,湘茴把皮库送来的包袱拿了进来,狼皮是被捆着送来的,外头裹了一层防潮防污的草苫子,湘茴把绳子解开,又把皮子举起来使劲儿抖了抖,想让黄芪看到狼皮的全貌。
随着湘茴的动作,青灰色的狼皮瞬时展开,看得出皮库硝制的很是不错,狼皮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竟还发着微微的光泽,看着很是生动。
黄芪眼前一亮,抚了抚柔软的狼皮,迅速想好了它的“归宿”,道:“半张皮子做单人褥子,半张皮子给我做成披肩斗篷,斗篷各处都不要太长,袖子到手肘,下摆过大腿一点就行,各处都留的宽松些,不要一系带子直接包在身上。”
狼皮相较于其他皮子来说,最是密实、皮毛下层油脂又厚,因此十分沉重,这么大一张狼皮,湘茴一人都拿的颤巍巍,若一整张都做成斗篷,就原身这小身板被压的直不起身都有可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皮毛那面做到外头,别掖到里子里,我不喜欢。”
湘茴老老实实的应了下来,正欲询问主子是否还有其他要求,却听一旁的湘云说道:“主子,这不合规。”
宫中服饰对于形制有极高的要求,女子的氅衣通常就是圆领、大襟右衽、平阔袖、身长掩足、袖长及肘、袖口多层间作可翻下状、裾左右开至腋下、直身式袍,湘云入宫那么久,从未听说过女子所穿的氅衣做短,更不要说皮毛外翻。①
听到湘云的话,黄芪手指轻点桌子沉吟片刻道:“那就不穿出去。”
她倒是忘了,现如今还不流行翻毛皮草呢,但她也着实不理解现在‘闷声发大财,皮毛里子穿’那套。
黄芪自觉已然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自己穿着翻皮皮草在东侧殿“孤芳自赏”,没办法,现代‘穿貂带金’的想法已经深深将她洗脑,花那么多钱买的皮子,不就是穿给外人看的吗!
安排好了狼皮,黄芪又让湘茴把碎皮袋子敞开,随后蹲在地上翻了翻,感叹道:“这皮子确实够碎的。”
这碎皮子八成是给皇后贵妃她们制衣服裁下来的料头——里头是几块掌心大的狐皮、银鼠皮、臂长的块猞猁皮。尤其最让黄芪惊喜的是,袋子最下头竟然还有半块羊皮就是边沿处被裁剪的有些不规整,看着奇形怪状的。
不过也不妨事,毕竟这些皮子虽然碎的很,但可都是些上等皮毛料,按照她常在的位份,平日里碰都碰不到,如今也算是捡到宝了。
见黄芪这样满意,一直在旁边憋了口气的湘云坐不住了,当即道:“主子,今儿纯嫔娘娘身边的白果也去皮库了,王公公直接带她进的库里自个儿挑的,白果拿了一整块狐皮和银鼠皮,就连獭皮都取了好些!”
湘云这话说的婉转,但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皮库哪儿是缺皮子,这王公公看人下菜碟呢!
倒不是湘云想故意挑事儿,只是她实在是为主子不忿。
宫中常见的皮子有貂皮、狐皮、鼠皮、羊皮,除此之外还有虎皮、豹皮、猞猁狲皮、獭皮、禽皮,这些虽不常见但也是上等细皮。像鹿皮、狼皮、猪皮、兔皮都是粗裘,别说宫中后妃,就是稍微有些头脸的大臣家眷都不会用。②
王公公觉着主子位份低好欺负送些粗裘也就罢了,竟然还送些碎皮子,上身穿的皮料被裁成这副样子,莫不是想诅咒收碎皮子的人哪天被五马分尸?
这大不敬的话,湘云当然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想想顺便骂上王公公几句。
她甚至萌生出一种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