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张姝晗是在第二日的下午跟着李二虎来到县学学堂的。随着她的到来,李小凤隐约有了一种失宠的感觉:放学回家的路上,张姝晗对二哥的吏部铨选之路给了不少建议,李小凤感觉自己听着都能对朝中风云一知半解,更何况一向八面玲珑的李二虎。他一路上都笑得合不拢嘴,完全忽视了一旁的亲妹妹。
张姝晗大才女除了对朝中风云了解甚多,女红居然也做得不错,不仅能帮老眼昏花的李大娘打下手在织机上穿针引线,还一口应下李小凤姨母在花本上绘制时兴图样的要求。哄得人眉开眼笑,晚上两人做夜课时难得地端了蛋羹过来,这可是齐大妞留宿多次都没有的待遇。李玉湖也难得的直接烧了一大锅洗澡水,美其名曰昨天没洗澡——明明五天一沐浴,压根没到时间。
总之,全家人看到张姝晗都笑咪咪的,这个李小凤能理解,毕竟张姝晗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长成这样。
县学里的男生们趁着课间偷偷往女生的教室这边跑偷窥佳人,李小凤也能理解。然而陆令诚午后添油加醋地说:“他们说了,原本看看李小凤还过得去,现在一看就一村姑。”时,李小凤终于气不过爆发了:“那你呢?你这么捧着那群男的,怎么都没一个评点一下你姿色啊?该不是你嫉妒我美貌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比我漂亮的终于可以取笑了吧?”
看着对方涨红的脸,李小凤意识到自己阴差阳错说对了。“李小凤你别太得意,听说你要进京了吧?也就我们这里州学男女学子分席,你还有机会进州学。等进了京城,道士僧侣们招生可是男女同试,看你拿什么和别人竞争!”
齐大妞帮着李小凤说话:“小凤在咱们县学的第一可不是单这女子三舍的第一,就看隔壁那群公子哥儿整日游手好闲的样子,倘若男女同试别说小凤能进,怕是你我这样的也能进!”在场的学子中多有大户人家出身,听惯了长辈女子宜贞淑娴静,书读多了反而嫁不出去的言论,若非官府要求有些女子即便考上了州学也得准备嫁人。然而县学中上舍学子自是个个皆有鸿鹄之志,一时间纷纷赞同。
有一个同为吴州陆家分支的姑娘道:“你陆令诚整天想着嫁得如意郎君便了事,可别拉上我们。就算是想攀高枝,那也得是张家子弟吧,要我每日最终目标就是嫁给隔壁那群公子哥儿,我娘亲估计藤条能把我抽死。”她娘亲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对子女管教颇为严厉,连女儿也整日逼迫着上进。
在座各位皆是见过其高堂风采,不免哄堂大笑。突然张姝晗插了一句:“若你真只是单纯嫁入了张家,恐怕令堂也要恨铁不成钢的。”
她的话语另有所指,众人皆是一愣。完蛋了,李小凤心想,别说其他人喜欢她,我也要喜欢上她的。
晚上只有两人同行,李二虎跟着张泌出行了。李小凤问张姝晗:“你下午那句话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传说中的张家子弟也跟我们县学里的公子哥儿一样绣花枕头?”
张姝晗俏皮道:“比起你们县学里的的确还是个绣花枕头,毕竟样子好看!”两人皆大笑,随后张姝晗说:“我今天过来,虽然你们教的简单,但是大家氛围可比我们那里好多了。州城里我的同窗全是你们舍陆令诚的样子,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你们县城里公子哥儿不学无术也有不学无术的好处,起码你们上舍大部分学子明里暗里地不服气和他们较劲,而不是自认愚钝只会捧着他们。我看不惯她们那个样子,还说我故作清高欲情故纵。”
李小凤立刻开始打抱不平:“要我说,她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家里父兄跟她们这么说就真信了。也不想想,前朝有哪个男子梦想就是当公主驸马然后一辈子混吃等死困在内宅之中!就连那些儒家夫子编列夫传,开篇也是前朝柴大将军和平阳昭公主共同打天下,本朝张尚书为高祖完善大常法典!我要是在那里,谁敢说你清高就撕烂谁的嘴,骂得她抬不起头!”
张姝晗笑道:“诶呦,李大侠女,您是要学红线女千里取人头啊!”
李小凤佯怒道:“好你个张姝晗,我帮你说话,你居然取笑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便咯吱对方,被张姝晗灵巧躲过。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家,这一幕被正在收拾行李的李大娘和李小凤姨母李彩屏看在眼里,母女俩不动神色交换了个眼神。俩人正要到厨房准备烧饭时碰到李玉湖搬着纺纱机出来,李玉湖惊诧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对李大娘说:“昨天还看不顺眼呢,怎么今天就这样要好了!”
“别管她们,小孩子家家的都是这样。你怎么把纺车拿到堂屋来了?放回你房间去。?”
“这次官府只说不用带花楼织机他们有准备,没说不能带纺车啊。小凤她要进京了,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是摆设,不如我一起带走。”
“官府自是准备好丝线,哪里要你来纺纱。我同卖家都说好了,花楼织机和纺车都算在内,一共三百贯,过几天我们搬走了对方便来验房,把钱给二虎。”
李玉湖愣住了“好婆,您要卖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