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

觉得呼吸都很“挤”，想也没想就跳下了车跟刚才的男人指了指后备箱，那人显然富有经验，打开后备箱扶着罗茉跳了上去。

前边挤得喘不上气，这里摞了两排纸箱，正好和前边形成一道墙，窄是窄了点，可至少是个独立的空间。

罗茉刚盘腿坐好车子便发动了，是朝着边境线的反方向走。

罗茉压低帽沿，稍微欠起身盯着前面坐着的人，他们似乎都习以为常。

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但还是坐下来了，看来偷渡出境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罗茉紧紧捂着几乎被风吹走的帽子跟在一群人中间像等待被贩卖的奴隶一样排着队。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香陵江边的一个小港口，她和另外的人被领上了一艘破旧的木船，船上有个简易的木棚，舱内只有一截竖着的木栏杆，那些人上了船后都争先抓着木栏杆，看起来倒是很娴熟的样子，有个戴着尖草帽的船工走了进来，嚷嚷了几句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船头驾驶舱里有人回了几句，船便缓缓开动了。

船舱里看不到外面，低下头却能从木板缝隙中看到水。

罗茉站在船舱口，没有地方扶，被船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只好走进船舱和那些人围在一起抓紧那木栏杆。

船速渐渐快了起来，木船虽破，开得倒快，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一船的人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没人说话，罗茉扭过头想把自己和这些偷渡客区分开。

人都知道家好，可这些人宁愿受罪离开家偷渡到缅甸，是不是也都和自己一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船已经不知道开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开往哪里，一船的人早已经站不住，各自散落靠着船舱板坐下。

罗茉晕船，此时也顾不得嫌脏，坐在地上靠在一个黑黢黢的木桶上托着头皱着眉忍受着汽油味和又腥又咸不知道是什么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强烈冲击。

船身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有个十几岁的少女很瘦弱，紧紧的和她的妈妈抱在一起，两人几乎从船板上被颠起来，罗茉在这种颠簸下也有点坐不住了，只得愈发用力的紧紧抱着那个黑木桶，五脏六腑都在朝着嗓子涌，眼睛也睁不开了，就算睁开也是模模糊糊漆黑一片。

听声音就知道，已经有人被颠吐了，罗茉紧闭双眼用手肘捂住口鼻，心里不断想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期盼这种折磨早点过去。

晃了有十几分钟，船身竟然渐渐平稳了。

罗茉强打精神勉强抬头朝外看了看，一艘白色的大快艇停在了木船旁边，那个尖草帽船工正在抬一块木板，看来是要换船了。

他们走的是哪条线路？

刚才那么大幅度的晃动根本不像是江水，难道是走公海？

容不得多想，船工已经在喊人换船了。

一船人都还处在半昏迷状态中，都是挣扎着互相搀扶起身。

那对瘦弱母女坐在罗茉身旁，罗茉扶着船舱勉强背好包站稳，见她们两人面色惨白站不起来便伸出胳膊一边一个架起了女孩和她妈妈。

船工在不断嚷嚷催促，三人搀扶在一起排在队伍里朝前走。

腥咸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船外是海的气息。

一截小木板搭在两个船上，两边各被一个船工按住，海浪掌控着两艘船的起伏，两艘船的距离一时短一时长，而且木板看起来也不结实，前面刚过去了个胖子，踩得木板“咯吱”作响，仿佛马上就要断裂开。

天和海都黑成一体了，女孩不敢走，躲在妈妈身后浑身发抖，后边的人都在不耐烦的催促，女孩母亲自己也是筋疲力尽自顾不暇，只能不断安慰女儿希望她能勇敢。

船工推着后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上了木板，再耽搁下去遇到海警全都要遭殃。

罗茉有点不放心这对母女，也留到了最后。

那女孩吓得直哭，整张脸都在抽搐，她的母亲力不从心还背着一个大包，两人的样子实在凄惨无助，罗茉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对她伸出手道：“别害怕了，我牵着你过去好吗？”

女孩有些迟疑，罗茉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一把拉起了女孩的手，领着她一起走上了船板。

罗茉跨立在木板上，尽量稳住不断起伏的晃动，左手牵着女孩把她拎了上来。

木板不窄，就是有点薄，罗茉不敢让女孩多作停留，半拖半抱用力一甩把她几乎用扔的拽到了对面的船上，自己也随即跟着跳了下去。

女孩母亲自己也抓紧时间跳了过来，木板被迅速撤走，小木船轰着油朝来时的路开走了。

罗茉半靠半坐在白色快艇的船沿上强忍着想吐的感觉，整个身体都酸软无力，缓缓从包里掏出水在嘴里漱了两口吐在海里，举起瓶子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好些。

船工正在收绳子，见只有她没有进舱就朝她嚷嚷，罗茉还想再吹吹风，奈何快艇就要开起来了，只好扶着船舱慢慢朝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