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乔夫人何等玲珑人，最晓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李长意神清气闲，扯着浮夸的笑容招呼道：“三娘方才就说夫子博学，我一个做生意的也不懂这些，但见您一面后便知肯定差不得。”

李长意心中腹诽，也就现在的她营养不良瘦弱了些，否则说不定已经被乔夫人拉走当免费劳动力小妾去了。

乔夫人当然不知李长意所想，依旧笑吟吟道：“乔家地多人少，夫子不如就在我乔家住下，这早膳晚膳的我们定好好给夫子备好，这两个月您要是能把三娘教出来，我们乔家另有重酬。”

另有重酬四个人令李长意很是心动，说句难听的，打迈进乔家的第一步开始她就打起了乔家的主意。

乔三娘这样求学不得的人定不是少数，那为何不半个只供女子读书的学堂？一可解决燃眉之急，二来她也能大赚一笔。

乔家这么有钱，不薅白不薅。

不过这只是她初步的想法，操作起来定困难重重。

女皇科举之命虽引起怨言，但并未遭到强烈反对缘由也正是在这。

连个为女子所供的学堂都没有，科举场上又能有几人出现？

穷苦的不说，就算是有富贵人家自幼供女儿读书，又有几人能在满是男子的官场上坚持下来？

这圣旨的影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慢慢来，李长意想来看得开。

“多谢乔夫人美意。”李长意笑道。

乔夫人到底不是乔三娘，转了转眼珠道：“不知夫子姓甚名何，祖籍何处，日后也好有个称呼照应。”

“李长意。”李长意知道乔夫人是想摸她的底，她也并非想瞒着，只是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祖籍何处，只得含糊道，“我行四处，普天之下何不为家？”

乔夫人听出了是托词，倒也没继续问。乔三娘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乔夫人身边：“娘，夫子还要教我读书呢，我先将夫子带回去了！”

“以为你长大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乔夫人嗔怪道，随后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好好招待夫子，别又像之前似的。”

“我晓得，我晓得。”乔三娘说后便拉着李长意离去，待李长意走后，乔夫人招呼着身边的伙计，面上的笑意已全都褪去，“去查查。”

“是。”伙计领命。

*

乔三娘打量了李长意好几眼，又觉这般看夫子不礼，强忍盯着地上道：“夫子，咱们可以开始学了吧？我之前从没读过书，只认识字，您得从头教我。”

“别急。”浮光略过树影打在李长意身上，影子上飘动几根细丝，是李长意的碎发被风吹拂，“你先替我收拾两间屋子，我回去收拾东西，待我回来教你。”

“两间屋子？”乔三娘疑惑地嗯了一声，“为何要两间？”

李长意笑笑，没理乔三娘自顾自地向外走去，乔三娘诶诶地唤了两声，李长意的背影没有半点停顿，她叹了口气，闷声吩咐小山去准备屋子。

李长意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客栈，楮小妹坐在塌边，蜷缩在一块看着窗外，虽说是看但显然是在走神，她连李长意上来都没有看到。

“看什么呢？”李长意坐到了她的身边。

楮小妹被李长意吓了一跳，看到是她松了口气：“二姐回来了。”

楮小妹的小手搭在了李长意手上，她的手带着瑟瑟凉气，常年的饥饿渗进了她皮肤的纹路之中，这双皮包骨的手死气沉沉。

“二姐，咱们再也不回家了吗？”楮小妹小声道。

李长意不想骗她，也不觉得有骗她的必要：“不回了，也莫要叫我二姐了。”

“姐姐。”楮小妹靠在了李长意身边，“我喜欢与你在一起，但我想娘、想爹，想哥哥。”

李长意不放心楮小妹自己在那，吃喝不好不论，还容易被楮家人坑害。

“不会回去了。”李长意道，“他们对你那般恶劣，为何还要想他们？”

楮小妹咬唇不语。

李长意没有怪她的意思，她小时候还总想着逃下山去找亲生父母，这个年纪有不舍可以坦然说出。

不过后来她便想明白了，从他们遗弃她的那一刻起，父母二字移易草芥。

古木阴中存，她以李为姓长意为名，襁褓被轻轻放在垃圾桶旁时一个新的热望应运而生。

“我带你去吃饭。”李长意给楮小妹想明白的时间，她牵起小妹的手将所有东西收好走出了客栈。

她们所居的地方叫平定，地处中原，是个繁华无比的县城。

出了客栈右转乃安河街，锦营花阵，桑榆晚景，再转一街，是朱秀巷，巷转三周过桥，前百米乃城南门，门外为一荒郊，荒郊中有一村正是生洺村。

其内多为极其清苦的小家子，病无钱医，口无肉食。一进生洺路，遍地鬼哭声。与繁华的平定天上地下。

楮家就是生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