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乔家是商贾人家，前些年靠着江北的风头意外发了笔横财，以此逐渐扩大产业。

可惜乔老爷没读过书，生也不是聪慧的人，靠着财容易财生财难，落得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乔家有三房，乔老爷属二房，乔大爷和乔三爷都是不成气候的，吃喝嫖赌一应俱全，乔老爷心下一琢磨，那些清贵之家向来讲究忠孝，便一直供养着这二位蠹虫，闹出多少烦冗风波那便是后话了。

要说全家最有头脑的，还得是乔夫人，但又有古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夫人有头脑，却不想着从乔家入手，反喜欢祸害外人。乔老爷刚过四十，她便擅自抬了四五个妾进门。

这妾不看容貌也不看生养，唯一的要求便是壮实。

壮实做什么？好干活。

乔夫人算了算雇人的银两和一个人吃穿用度的钱，前者可比后者多多了。雇的人还有跑的风险，妾又能干活又不怕跑，哪里有这等好事？

乔三娘便是妾室冯氏所出。

李长意来时将这一切都打听清楚，简单总结一下，乔老爷是个傻帽儿，乔夫人是黑心老板，而她未来的金主乔三娘，是个从未读过书却想考科举的痴子。

痴不痴的李长意不在乎，只要乔三娘给钱，朽木她也能给种发芽了。

李长意毫不客气地坐在偏房中，她打量起四周，虽是偏房但满屋金碧辉煌，桌上随便摆得茶碗玉杯个个价值不菲，墙上挂着些字画，甚至她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比她值钱。

不过李长意从不会畏首畏尾，物件再好看也是做出来给人看给人用的，她安心欣赏起墙上的画来。

画上有两条小鱼在游，笔法嫩拙，与她的王八图不分上下，想必这就是乔三娘的大作。

李长意后悔一时意气将王八图撕了，就该拿过来往这旁边一挂，两幅画共为唇齿，惊呆来往众人。

正想着门口一阵嘈杂，李长意向前望去，原是乔三娘急忙赶来，她呼哧带喘地站在门口，看到李长意的那一刻眼中失望之情难以遮掩。

面前的女子一身破破烂烂，哪里有半点夫子的样子，别说是夫子了，说乞丐她都信。

李长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乔三娘，她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满头的金饰簪子衬得她本就富贵的脸更为荣华耀眼。只是眼中遍布失望与委屈，看上去蔫巴巴的，不知道的以为李长意如何欺负她了。

乔三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李长意面前问道：“你说你与许夫子一样厉害，谁能证明？”

“你可以自己去问许柏。”

许柏失落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李长意眼睛，她甚至可以猜到许柏应该不会留在紫微书院。

李长意说的十分笃定，乔三娘的内心动摇了一下，她轻咳了两声，决定考考李长意。

“你来评评这幅画作的如何。”乔三娘将墙上的画摘了下来，塞到了李长意手中。

李长意嘴角抽搐地接过双鱼图，想到光灿灿的金子，她开始随口胡诌道：“这二鱼遥相呼应，暎傍水中，昔有瓠巴鼓瑟，老鱼跳波，此画正得神趣所在，想必作画者必是极通音律技艺之人。”

“再观其憨态可掬，颇富意趣，作画者定是和善性情中人。”

李长意看乔三娘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加足劲继续道：“鲤鱼春之际，逆流而上一跃成龙。此画水逆鱼涌，正应此鱼龙变化之象，说明作画者如今虽身处囹圄，但很快一切就会好转，待到春景之时必能青云得路桂枝高折步蟾宫。”

此刻的乔三娘早就如气球一般飘飘然飞到天上，满脑子都是李长意说的青云得路。

李长意的形象也从江湖乞丐变成了隐匿于世的世外高人。

“对，您说的太对了。”乔三娘不顾李长意脏乱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胡乱行了一礼，“夫子，弟子日后要多叨扰了。”

李长意扶起她，笑意吟吟道：“好说好说，只是酬劳……”

“每月十两，夫子觉得可好？”乔三娘道。

这个世界银子的购买力李长意已经摸得门清儿，普通百姓多使用铜钱，金银使用很少并非通用货币，而且银子所值常会有所起伏。

但总得来说，银子的货币价值还是很可观的，七品知县一年俸禄也不过四十两，乔三娘愿意给她出十两，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天价。

“包吃包住？”李长意得寸进尺道，她每日来回跑倒也没什么，只是把楮小妹自己放在客栈多少有些不安心，还不如直接搬来乔府，还能剩下一份客栈钱。

乔三娘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与娘说你是我请来的夫子，她指定乐呵呵地安排你住下。”

“你娘很支持你科举？”李长意道。

“我娘、我姨娘都很支持。”乔三娘叹了口气，“我们乔家人丁稀少，三房加起来满打满算与我同辈也就五人，两个堂姐已经嫁人，大哥堂弟又整日鬼混，二姐更休说了，生下来就沾了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