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反悔

闻宪英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没人清楚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

惹钦没有把闻宪英放在眼里，“愣着干嘛，上啊！”

闻宪英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锐利的目光扫过惹钦的手下，道：“你要当众闹事吗？”

惹钦这才意识到万利马行外聚集了许多人，他胆怯起来，但碍于颜面，他仍强撑道：“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敢惹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闻宪英平静道，“但我是万利东家的朋友，亦集思让我来挑这儿挑匹好马，他说随便选，我看上了这匹小青马。”

惹钦知道万利商号是勃师密部的产业，众目睽睽下，他终是不敢闹大，撂下几句“你等着”的狠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逃过毒手的掌柜的直抚胸口，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掌柜的问道：“您真是东家的朋友？”

闻宪英抛给他那枚乌金令牌，掌柜的细看下果然是万利东家的信物。

达兰托见有人出面解围，却并不领情，他手挽缰绳，傲然道：“这马是我的。”

闻宪英听到他的话，低头微笑，转身对他说道：“当然，良驹幸有伯乐识，我不懂马，不敢躲人所爱。”

闻宪英又对掌柜的吩咐道：“买马的钱算我账上，去为这位公子办理市券吧。”

买卖奴婢牲口必须在官府签立市券以为凭证，掌柜的忙不迭领命而去，伙计则取来达兰托之前所付定金。

达兰托隐有怒意，推开了伙计递过来的定金。

他低头看小青马，一边顺着鬃毛一边道：“我有钱，用不着你送我。”

“能看出来，”闻宪英上下打量他，“公子可以把这看成是谢礼。”

达兰托转头看向闻宪英，他双臂环抱胸前，稍加思索后轻笑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事要我帮忙。”

“是的，亦集思大哥告诉我，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大内。我想请公子你帮忙带样东西进宫。”

闻宪英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枚精雕细琢的铜球，如鸡蛋大小，“请把它交给卫国的七皇子。”

达兰托将铜球握在手中把玩，凑到眼前细细观察上面的纹刻，“我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卫国人？”

“事成之后，我会再付给你三千金以作酬谢。”

“我现在把你交给官府，可以拿到更多。”

“做生意讲究诚信，亦集思大哥推荐的人，自然是信誉有保证的。”

闻宪英坦然直视达兰托，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强大的自信，没有一丝惧怕。

达兰托大笑起来，捏紧铜球，承诺道：“我答应你，把这个东西亲自送到卫国质子的手中。”

闻宪英抱拳，“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达兰托牵起小青马离开，闻宪英看着人和马的背影，扬声问道：“我怎么把钱给你？”

达兰托没有回答，亦没有回头，只抬起胳膊懒洋洋地挥舞几下，手臂上的金钏在阳光下闪起炫目的光。

入秋后，西北天气渐凉，但每日正午的骄阳仍似火，烘烤着马市中随处可见的畜粪便。

闻宪英最近几乎白天都待在马市的酒楼，就着这股膻臭骚味喝了许多羊羔酒。

羊羔酒产自西北，闻宪英曾在邺京城中喝过，滋味却不如这间马市酒楼的醇美。羊羔酒酒体莹润微白，入口绵甜，有股特殊的脂香，闻宪英酒量好，每次总要喝三四斤从不上头，听说这羊羔酒是酒楼自酿，她还找掌柜的唠嗑，套出了酿酒的秘方。

她流连酒楼，当然不是贪杯，而是为等达兰托的回信。自那日把东西交给他后，闻宪英表面上沉着冷静，实则内心直敲鼓，反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轻信了亦集思，后悔自己该审慎些才是。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耐心等待。

闻宪英在酒楼百无聊赖，其他人却没闲着。闻宪英注意到徐仲通与窦怀征频繁进出私邸，常与邵令恒闭门密探，似乎在绘制什么地图。她猜测，此来乐都，救出七皇子并非唯一目的。

正胡思乱想时，闻宪英不经意扫见了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老远就闪着金光宝气招摇过市，朝酒楼而来。

达兰托在楼下抬头与闻宪英对上目光，她端起酒杯微笑示意，达兰托进来，径直上了三楼。

闻宪英早为他斟好羊羔酒，待达兰托上楼，她便起身奉起酒杯相迎。

“辛苦公子了，略备薄酒，请用。”

达兰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与闻宪英对桌坐下，自己拿起酒壶自斟自酌起来。

闻宪英没有催他，陪着他同饮，看起来对结果如何并不关心。

还是达兰托沉不住气，几杯酒下肚，他说道：“东西我送到了，没有经手他人。”

“公子果然有神通，多谢。”闻宪英笑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