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市马

在嘉拉葛的帮助下，邵令恒等人凭借那面勃师密部的羚角旗一路畅通无阻飞速抵达西凉国的京畿——乐都。

广袤无垠的青黑旷野上，乐都城凛然矗立于连绵的雪峰山脉前，没有邺京城历尽千年的厚重古朴，更似猛虎盘踞高原，眈逐天下。

乐都城头上，持零八部的旗帜在罡风中烈烈招展，这是西凉最锋利的爪牙，时刻威胁着东方的卫国。

闻宪英在私邸见到了亦集思，他长着两撇胡髭，耳戴一对金环，比起上次她在邺京见到的，换上持零人装束的亦集思露出了粗旷狂野的本色。

她刚下马便被张开双臂迎上来的亦集思紧紧抱住，和银簇如出一辙的热切差点儿吓到了她。

“宪英阿妹，你果然来找我了！”亦集思大笑道，声音难掩兴奋，闻宪英被他抱在怀里有些喘不上气。

闻宪英赶紧寒暄几句，挣开了他的怀抱，尴尬地向邵令恒介绍道：“这位就是嘉拉葛的大哥，亦集思。”

邵令恒显然也被刚才的架势吓到，见亦集思上前，他连忙向后退了半步，拱手致礼。

亦集思却只右手覆心，向邵令恒鞠躬，恭敬道：“宪英阿妹是我的朋友，你们和她一起来，便也是我的朋友，亦集思甘愿效劳。”

在亦集思的私邸后宅，邵令恒召见了安排在乐都的暗桩，窦怀征。八年前，他与鸿胪少卿赵石锡随同七皇子邵令慷入质西凉，自那以后窦怀征潜于民间，和赵石锡一暗一明，负责保护七皇子。

窦怀征扮作下人进入私邸，见到邵令恒时，感到十分意外，他未曾想到四皇子竟然亲赴西凉。

当着外人的面，窦怀征谨慎地没有暴露邵令恒的身份。

但他带来的消息，为接下来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上月起，七殿下身边的人被重新换了一批，我们安排进去的人也被换掉了。除了每旬赵少卿在西凉人监视下可与殿下见面，我们很难与殿下通消息。”

气氛凝重，邵令恒负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阴沉得滴水。如果与邵令慷隔绝沟通，送不进去消息，邵令慷无法配合他们的营救行动，届时打草惊蛇，会提前要了他的命。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可靠的方法与邵令慷取得秘密联系，但窦怀征等人已努力多日，没能想出解决方案。

闻宪英看向亦集思，问道：“亦集思，你有什么办法能进入皇宫，接近质子？”

“质子居住在大内，等闲人难以靠近，”亦集思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我想到有人能出入大内，他也许能帮我们接近质子。”

“是谁？”邵令恒追问道。

“是一个叫‘达兰托’的奴隶，他受飒娥太后的宠爱，日常出入大内为太后效力，只要钱到位，他也可以为宫内宫外的人做事。”

亦集思又找补道：“但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我不能确定这办法一定行得通。”

但他的提议还是令邵令恒稍稍松了口气，“无论怎样，这值得一试，我亲自去会会他。”

“主人，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办，”闻宪英主动请缨道，“非常时间非常地点，您还是少露面为好。”

邵令恒应允，他虽然挂心亲弟的安危，但也明白稳妥为上。

关于此事商讨结束，窦怀征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闻宪英心领神会，请亦集思另寻他处交涉达兰托的事情，独留下邵令恒和窦怀征二人。

乐都与邺京风貌不同，但格局相仿，都是以笔直街道划分坊市，土墙瓦顶。

闻宪英步行于都城中，在似曾相识中仍能感受到强烈的异域感，其中对她最具冲击力的，便是乐都城中的马市。

靠近马行的入口，可见来往人流中大多数是衣窄袖、耳佩环的持零人，他们从山地草场将马匹和其他牲畜送到这里交易。马市内，鳞次栉比的厩棚取代了普通的房舍，路边更是堆积着大量粪便，有专门的奴隶铲扫，用榻车拉走。

闻宪英通过辨认旗帜，找到了万利商号的马市档口。

据亦集思所说，那个飒娥太后的奴隶，达兰托，经常来马市，请他帮忙的话，在这里总能找到他。前些日子，达兰托在万利的档口预定了一匹小母马，今天就是约好交易的日子，闻宪英特来此处守株待兔。

她走进档口，未先表明身份，有伙计上来招呼，“客官要买怎样的马？乘用还是驮用？我们万利都有。”

“我先看看。”闻宪英敷衍道，绕着马厩转悠。

伙计大约看出她不是特来买马的，也不陪在她身边介绍，自去忙他的事情。

闻宪英虽然会骑马，且骑术了得，但她并不懂马，这马厩中各形各色高矮胖瘦的几十匹马，她也不大看得出优劣来。

优秀的马种在战争有巨大作用，西凉居地利之便，水草丰美盛产马匹，又可从西域漠北蕃地引入别种改良马匹，育出了闻名天下的河曲马。因此，西凉在国力逊于卫国的情况下，仍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