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夜色

郑夏也睁开双眼。

她走到小阳台上给姑姑养的多肉浇水，姑姑家是在铁路旁的一处老小区二楼，这里住的不是铁路职工便是当时的拆迁分配过来的，姑姑便是后者。姑父早早去世，姑姑是独自一人拉扯表哥长大的。

一楼那户人家种了颗凌霄花，爬了满墙，甚至有一簇枝叶探到了二楼。

郑夏也拨了拨它的枝叶，感觉昨日的疲倦都被扫去。

“小也？”

她转过头，看见姑姑抱着一堆衣物进了卧房，“醒啦，正好帮我把衣服洗了，我去做早饭。”

“嗯！”郑夏也干脆应下，来这里前妈妈叮嘱了不下百次“在别人家眼里要有活”，还说“你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

姑姑家很小，郑夏也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还能与在厨房的姑姑对话。

“小也找到活儿了吗？”

“我有在手机上投简历，明天上午、下午都有面试。”

“那就好，姑姑退休了，也没法给你介绍工作。”

“没事儿，我都上大学了自己能找工作。”

“对了，我看餐桌上有两大袋桑葚，你怎么扛过来的啊，你爸真是的，净折腾你。”姑姑语带埋怨。

“不折腾的，我蹭了邻村大哥的轿车，直接把我送上了火车。今年家里桑葚结的多，我爸说城里的水果都贵，让我多带点。”

郑夏也将衣服放进洗衣机，开始掏出手机百度滚筒洗衣机怎么启动。

“确实，我刚刚去菜场买菜也看到了紫桑葚，你猜多少钱？18块钱一斤！还是老家好。”

郑夏也终于查到了使用说明，顺利地启动了洗衣机，放松心弦：“我不只带了桑葚，还有姑姑你爱吃的腌糖蒜。”

姑姑很是惊喜，语调都升了一个度：“真的？等下我们早餐就吃糖蒜！”

*

姑姑带上安全帽准备出门，“下午你哥醒了和他说冰箱里给他留了饭菜，不要吃这些炸鸡什么的，对身体不好。”

郑夏也连连点头，“姑姑路上小心。”

“啊对了，桑葚给我一袋，我带去你琴姐的理发店那边，大家一块尝尝。”

“好！”

“你下午没事儿也可以去那边坐坐，顺便可以去做个头发，你这一头自然卷，看着乱糟糟的。”

......

下午三点，表哥才起床，他光着膀子闭着眼穿过客厅，打开冰箱，完全没有看见正在餐桌腌桑葚酒的郑夏也。

郑夏也连忙闭上了眼，尴尬地喊了一声：“哥！”

“哎呦，我都忘了你来了，我去穿个上衣。”

表哥迅速退回房间，穿上T恤又出来，他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额，姑姑给你留了饭菜在冰箱。”

“好！”

他打开冰箱，呀了一声，“小也，你没吃炸鸡啊，我昨天特意给你买的。”

郑夏也昨天晚上刚到这里，还有些迷糊和无措，所以根本没看见炸鸡，“啊，我没看见。”

“那等我热好了一块儿再吃。”

“好。”

......

“我今天是夜班，小也晚饭你自己解决哈。”

“好。”

随着表哥也出了门，便只剩下郑夏也一个人在家。

不，准确的来说，是姑姑家。

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 ，按理说她应该更自如，但并没有，她只觉得“寄人篱下”的那种感觉更深了。

所以，出门吧。

郑夏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逛逛小区，顺便解决晚饭。

她刚合上防盗门便看见有人从单元口走上来，

楼梯很陡容不下两个人，她只能尴尬地背对着楼梯站在门前佯装开门，老旧的防盗门满是斑驳，灰棕色的油漆落了一地。

那人就停在了隔壁，郑夏也好奇地侧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个年轻的男生，他好高啊，感觉比一米七的表哥高好多。

但是他怎么动作这么慢，知不知道她站这儿很尴尬啊。

他先是捡起地上的快递看了一眼，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拆开，过了好半晌才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可算是走了。”

郑夏也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轻快地跑下楼。

“阳台是南边，那应该是走过这一排，再左拐。”

郑夏也在小区里兜兜转转地找楼下的那户人家，她想趁着黄昏时分，拍一张夕阳下的凌霄花。

走过转角，郑夏也不经意的抬头便看见繁茂的绿叶中，艳丽的橙黄热烈盛放，好像比天边的火烧的云霞更灼目。

那一刻，郑夏也暗下决心。

她想成为凌霄花，绚烂张扬的凌霄花。

火车轰鸣而过，穿破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