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
站在花店落地窗外、恨不得将胡一轮千刀万剐的楼莲,冷漠离去。
潘颖最终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了。胡一轮通过门上的玻璃远远看了她一眼,谈笑似的道:“那位的精神状态似乎非常不稳定,上次我误入病房,她似乎把我当成了以前的仇人,一个劲地掐我脖子,差点把我给吓死。说起来,她是你们两个中谁的长辈?”
“呵,你这个问题教我如何回答好呢?”史佩均眼带讥诮地说:“毕竟你提供的选择内,没有一个是正确答案啊。”
胡一轮纯粹听取了字面意思,“这么说,你们和她不是亲属关系了?”
史佩均鄙夷地笑了笑,“那你呢?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来看我妈。”胡一轮不假思索地回道。
“来看你妈。”史佩均将这四字细细玩味了一番,略含笑意的审视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游走,看得对方皮肤止不住发痒,仿佛被鸡毛掸子拂过一样,“你妈也在这里?”
“嗯,阿尔茨海默病。”
“既是老年痴呆,住在这么寒碜的地方没问题么?”
“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家一样有钱。”
史佩均厌烦地一“啧”,觉得对话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索性问出了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你觉得我们甯副组长有说错吗?”
胡一轮奇怪地反问:“什么有错没错?”
“关于你想做个人的推论。”
胡一轮一愣,他实在想不到对方居然如此直接。一旁的甯安也被惊到了,正想叫前者无需理会这个问题,却听他微笑着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是吗,那就算了。”史佩均面无表情地拉过甯安,也不知会一声,便径自带着他大步离去。甯安险些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摔着,略微为难地道:“史佩均……”
“甯副组长,不是我不想赞同你的观点。”史佩均直视前方,任由后方之人的直勾勾视线糊在自己背上,“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动摇,也足以代表他仍有救的价值。只可惜……他方才的回答,你也听到了——或许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真心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吧。但他现在已经彻底陷进去了,他害怕他人发现他的真正面目,也更宁愿戴着面具活下去——这种人就好比装睡的人,所以我才讨厌。你也还是省点心,别吃力不讨好了。”
甯安迟疑顷刻,回头望了望胡一轮,然后转回头,忧郁地垂下眼眸。
回到家后,胡一轮缩在角落,紧张不安地抠着指甲思考起来。
史佩均对他的厌恶,他心知肚明,所以这一天的到来并非无妄之灾。但唯独甯安,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透。
胡一轮自认为在甯安面前表现良好,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才对。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会和史佩均“同流合污”?背地里窥探他人的隐私,根本不符合他的为人品性。
难道是史佩均教唆了他?
嗯,这极有可能。不,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一想到这儿,胡一轮就下意识地握紧起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史佩均……看来必须做点什么了。
次日一早,胡一轮开着电瓶车,来到了邵田小区。
昨晚整整一夜,他都在琢磨究竟该如何处理史佩均。单凭如今的“卢那”,自是无法将其奈何。何况他俩属于同一组,尽管现在的交流不多,但日后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很有打好关系的必要。
此时七点不到,每天清晨必在小区花园内打太极拳的老大爷们已经散去了,喜欢摆弄老年器材的中年阿婆和结伴同去菜市场买菜的家庭主妇们轮番上阵。偶尔可见几个背着书包赶往学校的初中生,不知道起这么早是出于勤奋的好学精神,还只是单纯为了补作业。胡一轮捎了两个包子,挑了张木椅坐下,压低帽檐,窥视起不远处的104室来。
104室的窗户半开,窗帘也只拉了一半,屋内的状况依稀可见。高中的自修一般在七点开始,算时间,和玉笙也快出门了。果不其然,三分钟后,和玉笙一手拎着他的手提包,一手推开电子门,跨过门槛,出现在了胡一轮的视线之中。他仰头感受了下清冷的空气,行将朝车库走去,却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随后出来的史佩均。
史佩均仅穿了件单薄的睡衣,领口微敞,看样子是才起床。他开口向和玉笙说了什么,接着伸出手,递去了一个手机。和玉笙不好意思地接来手机,正要去上班,却被对方拉住了手,又因他的一句话而羞涩地眼神闪烁,摇着头的样子仿佛在拒绝什么。后来,他大概终是对眼前人的死缠烂打没辙了吧,悄悄瞟了眼四周,忽然抬过头,轻轻亲了他一下。
史佩均对这蜻蜓点水般的亲吻颇为不满,欲亲身教学,让对方见识一下何为成人之间的吻别,却由于一阵凉飕飕刮过的冷风而打了个猝不及防的大喷嚏。和玉笙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让他赶快回屋,把他往住宅楼里推。史佩均一下摇头,一下甩手,好比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