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
胡一轮再次请求会见正在接受失职惩罚的晨星,却再一次被驳回了。
胡一轮知道导致嘉定疗养院怪兽袭击的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但部门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仅让他别再来找晨星。垂头丧气的他开着他的破电瓶车回家,途中瞥见一家花店时,陡然一个急刹车。
闭门停止营业了三个月的爱语花店,居然重新开张了。
胡一轮神使鬼差地下了车,僵尸一般地踱进店内。听闻挂在店门口的铃铛响起,花怜人知道来客人了,立即迎了上去,但见对方是胡一轮,不由得登时脚步一顿、笑容一凝。
胡一轮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不露声色地看着她。花怜人目光闪烁,怯怯地问:“请问要买什么花?”
胡一轮瞥了瞥她那戴着五彩珠链的左手腕和空荡荡的右手腕,眼神略带刺地说:“我想买一束花送给我女友。我做错了一件事,想向她道歉。”
“好、好的。”花怜人面色难看,“请问有什么要求,或是她有任何偏爱吗?”
胡一轮扫视了一圈店内的缤纷花朵,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玲珑细致、松松散散地簇拥在一起的五彩小花上,“那是满天星吧?”
“是的。”
“那就来一束满天星好了。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星’字,感觉很适合她。”
“好的。”花怜人逃也似的跑去为其准备花束。
胡一轮装作漫不经心地客套道:“你家店开在这儿,也有些时日了吧?前段时间怎么不见你开门营业?”
“在老家的母亲忽然病了,需要人照顾。”
“啊,原来如此。”
花怜人看似在埋头准备束花,实则一直在警惕胡一轮,唯恐他像上次在植物园一样滔滔不绝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束好满天星后,她一瞥缓缓走近的胡一轮,再一望橱窗外的行人,不安地把手伸进口袋,压在手机上面。胡一轮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手拿起花束,另一手掏出了一张一百。花怜人匆匆找了零钱,然后看他骑上电瓶车离去,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是做贼心虚么?”
话音刚落,花怜人就被抓着脑袋狠狠往柜台上一砸。她听出了那是胡一轮的声音,然而她不明白,自己明明目睹他离开了,他为什么还在店内?胡一轮细心地背对橱窗,挡住了花怜人倒下的身影,这样外头的行人便很难看出里面的猫腻了。他知道花怜人口袋里有东西,否则她方才不会一直插着兜,于是第一时间丢了她的手机,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细语道:“回老家照顾母亲?呵,我看你是从部门手里逃出来了吧?杀了那么多人,还敢光明正大地回来,你可真是心宽啊。不过也好,抓了你,我也算戴罪立功,或许他们心情一好,就把晨星放出来了。”
花怜人慢慢停止了挣扎,呜咽声也渐渐低下,就在她双眼彻底失神的前一秒,一声冷到彻骨的“你在干什么”令胡一轮猛然颤动了一下。他木讷地抬起头,见是沈连寂,眼瞳不由得骤然一缩。下一秒,他又像是触摸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松开花怜人,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涌入肺部的空气使花怜人剧烈咳嗽起来。胡一轮垂着左右手,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很想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辩解,却如鲠在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时,一通好比及时雨的电话顿时将他从对方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冰冷气场中解救了出来。他忙不迭按下按下接听键,随即,鲍齐的声音从听筒喷了出来:“卢那!你小子干得不错嘛!我本来还担心就凭你这呆头傻脑劲,肯定做不好调查专员的工作,但没想到意外的能干啊!”
胡一轮对这一番褒奖轰炸得莫名其妙茫然不解:“……老板?”
“臭小子,刚才你同事来给你做背景调查了。搞不好,你要升官发财啦!”
“……背景调查?升官?老板,你在说什么啊?”
“也对也对,毕竟现在还是在审查阶段,不能高兴得太早。但不管怎么说,臭小子,万一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哦。”
胡一轮却觉得自己要日暮途穷了,“老板,来给我做背景调查的同事是……”
“啊,他们……”鲍齐抓耳挠腮,一拍脑袋,想不起来,“哎呀,他们的名字,我给忘了。不过姓还记得,一个姓甯,另一个好像是史来着……”
胡一轮语气顿时一沉:“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哎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鲍我身体是老了,可脑子还是和当年一样灵光,除了说你好,还能说你什么呢?不过,小许也和他们说了几句,似乎还提到了小曹……”讲到这儿,鲍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诶等等,明明是你的晋升审查,关小曹什么事?”
胡一轮没有回答,面上染了一层可怕阴骇。他挂掉电话,咬紧牙关,身体微微颤抖。而当他发现沈连寂一直在注视自己时,眼中的愤怒凶狠霍然熄灭,不知所措的尴尬取而代之。他犹豫片刻,握了握拳,快速跑走了。沈连寂瞄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