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

顾闻旌再次感叹“深宫险恶”。

“罢了，既然姨母要留阿萦宿在宫中，那臣明日再来接她。”

“慢着。”顾皇后叫住他，“不用来接了。”

长生殿都收拾好了，皇后哪里肯让他把人接走。

另一边，顾萦跟着清漪走进长生殿，被眼前的景象惊艳。长案上铺着鲛绡，屏风绣着精致的菡萏，月白色的幔帐垂下一层流苏。推开纱窗，远远地就能瞧见畔池上初开的芙蓉，凉风袭卷着清透的花香吹进殿宇。青释瓷瓶、琉璃花樽，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顾萦看着长生殿的布局沉思，清漪问道：“姑娘喜欢这里吗？”

当年皇后刚怀上太子的时候，凌帝一度以为腹中的是女儿，便命工匠修建了长生殿。谁知道十月怀胎最后生的是儿子。后来皇后再度有孕，长生殿又翻新了一次，结果连生三胎都是男孩。帝后彻底“心灰意冷”，长生殿也就闲置了下来。

换句话说，长生殿是帝后为公主准备的。

顾萦点头，犹豫着开口：“清漪姑姑……”

“姑娘放心”，清漪打断她，笑着说：“长生殿是娘娘的意思，陛下也同意了。”

凌帝也不敢不同意啊。

这些日子宫里很忙，一是因为长生殿新来了位主子，二是因为准备长信侯的接风宴。

顾萦的日子过得倒很清闲，跟清漪姑姑学扎纸鸢，每日听小宫女们讲前朝的宫闱辛秘，陪着皇后娘娘看话本，时不时还会说起从前在西北的一些故事。

顾闻旌担心她“玩物丧志”，特意让问青把“素鸣”送到长生殿，还让皇后监督她练琴。

忙活了大半个月，总算到了开宴的日子。

顾萦在长生殿梳妆，宫人替她挽发。顾皇后进来，看到她略施粉黛的模样，不由得为之动容，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月上柳梢后，忽听宫人传报：“皇后到！”殿中的一帮贵女们纷纷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顾萦跟在皇后身旁，姣好的面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入座后时不时看向皇后身边，高台上的少女辰沙色罗裙，配着白色披帛，眼波横水，灵气动人。

不多时有人起身与她交谈，顾萦端起杯盏回应，笑意不达眼底。

她们想结交的人不是顾萦，是顾少璃和顾闻旌。

酒过三巡后，顾萦离了宴席，没有让人跟着，独自去外边醒酒。

玉烟亭里，易云中手里摇着竹扇，烦躁地来回踱步，摆出一副“顾闻旌欠了我五百万”的表情。

黑夜里，青衫少年提着两壶酒，迎着月色走上玉烟亭。比起身为文官的易云中，此刻的顾闻旌褪去了战场上的杀气，更像谪仙人。

易云中一柄竹扇甩到他脸上，被他稳稳接住。

“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吗？！”

顾闻旌充耳不闻，淡淡地从他身边绕过去。

“你知道今日宫宴吃什么吗？”易云中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

“蟹酿橙，八宝芙蓉鸭，炸酥肉，凤尾龙舌煲，佛跳墙，卧雪清梨汤，薏荷粥，芋丝糕，绿豆酥，樱桃煎，配的还是三春酒！这些我一个都没吃上！在这个破亭子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你……你……”

实在是没力气说下去了。

顾闻旌坐下来，把两壶酒推到他面前，道：“给你赔罪的。”

趁着他倒酒的空隙又说：“玉烟亭是前朝梁帝为宠妃所建的，在你这就变成破亭子了？”

“你别转移话题。”易云中一脸的凶神恶煞，“也不要觉得凭两壶醉荔仙就可以收买我！”

顾闻旌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我明日叫御厨来长信侯府，给你做顿一模一样的。”

闻言，易云中总算换了副表情，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话说回来，你这三年仗打得不错，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进展？和那个小姑娘走到那一步了？”

顾闻旌顿住，回想起几个月前在锦州太守府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