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把他彻底拢在这日光里了。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老师正开班会,先欢迎同学们回到学校,又讲了些本学期工作重要学习任务。安排好领书、大扫除、值日生,强调纪律、安全问题。
不敢看教室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就这样顿在了门口,嗫嚅着张了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进来!不会早两分钟,就这个学习态度是吧!”
班主任姓马,脸有点长,拉下来挺吓人,有同学给起了个外号,大家私底下都叫他马脸。
班主任熊人不留情面,班里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果然,那个同学往最后一排来了,想必就是她另一个同桌。
李安绕过同学,短短几步路走得磕磕绊绊,同手同脚,他努力想把脚上那双破破烂烂露出脚趾的布鞋藏起,脚趾死死扣住鞋底向后蜷起。
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敢看面前的新同桌,脸都憋得红了。
阳光透过窗户,就那样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落到她的肩上。
李安想,对自己来说,她还是过于完美了,只一见面就把自己映衬得灰扑扑,就像丑小鸭见到白天鹅,青蛙见到小公主,瞬间便自惭形秽,兵荒马乱,溃不成军了。
“同学你好,我叫赵柚梓,刚转来。”赵柚梓低声说。
“李安。”
新同桌看起来很高冷,头都没转,一个目光都不舍给她。
中间的最后一排只坐了三个人,李安坐中间,沈舟靠窗,赵柚梓靠门。
午觉时头上的大铁扇子呼呼地转。
他不敢看她,明明身体疲乏极了,却努力撑着不睡过去。会不会他一睡过去,梦就醒了,是不是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后门总有一两个人进出,赵柚梓干脆转了个头。
李安趴着睡,脸埋在双臂中间,赵柚梓只能看到他凌乱的头发和被晒的黑黑的耳背。
不热吗?
赵柚梓睡着前还在想。
他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阖上眼,再次醒来时,却好像堕入了更深的梦境,时间的流速越发漫长。
赵柚梓午睡喜欢转向里侧,李安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睡的香甜的小脸。
依旧灼热的九月,丝丝缕缕的微风中飘着桂香,清中带甜,沁人心脾,有时又香味浓厚,像奶油,像蜂蜜,让人想尝一尝。
看的入了神,直到赵柚梓睁开眼,李安一时发怔不知该如何反应。
谁知赵柚梓又闭上了眼。被汗湿的眉眼微微阖着,双颊红扑扑,果然是睡迷糊了吗。
太阳仍旧炙热得让人目眩,蝉鸣声越发聒噪密集。
李安走到厕所旁的一排水龙头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中想象眉弓处的疤痕已经消失了,可是一睁眼,疤痕仍旧赫赫在目,碍眼极了。无论是默念,想象,还是大喊,都无济于事。
难道连自己的梦我都无法掌控吗?
李安盯了疤痕几秒,忽然,伸手恶狠狠地把疮疤扣下,鲜血淋漓地从伤口涌出来,又顺着睫毛,脸颊,落到水槽里。
鲜明的痛感让他逐渐清醒过来,李安打开龙头,一连掬了几捧水,鲜血才渐渐止住。
至此,到现在他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梦很真实,他会有痛感,却不会醒来。
第二,尽管是自己的梦境,但他在这里担任的的角色不是神,更像被神随意玩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