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都是这个月内，连六岁的儿子，都习以为常了。

“跟他们比，妈妈，我是最听话的吧！”即将入学的小大人，指着视频上的报道，炫耀自己。

“159个破碎的家庭啊……”

都是本市的中小学校啊，初中生、高中生，甚至还有1/3是小学生，可都是大大小小的校园暴力事件！一瞬间，我自己都情愿做个孩子，不理解这些骇人听闻……

此刻，一只大手护住了我的臂膀，好让另一只大手驾驭餐盘，稳稳地降落在桌子上：

“洗洗手，开饭啦！”

“爸爸连续做饭，二十一天啦——破纪录啦——吉尼斯啦！”

嚷着，跑去，儿子自觉去洗手了，他可以了。

我，不得不给这位“先生”，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他很知趣，把餐巾放在胳膊上，活脱脱一个个绅士。微笑掩盖了我脑海里的空白。我该怎么说？眼前，这个从进门第七天，就已经被儿子称呼为所谓“爸爸”的男子，其实是我雇来的？

至少，总好过因为缺爹，导致一个个可怜的孩子要么在校园施暴，要么被侵害……

“你们……调查过这些家庭吗？”

我这么问他——他叫青龙——因为，他曾经就是西京集团的员工，如今算是“返聘”。

“……非要听吗”

我点点头，他盛好饭，让儿子自己吃，并给了他十五分钟的动画片时间，才回来，告诉我：我说，你听……

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上完英语课回来，到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我的脑细胞也饿了，可他还得照顾我的好奇心与情绪——吃点山药，清清肠，补补气。

我服从命令了，一边吃，一边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他才步入正题——我就算再加钱，也买不到他一周更多的时间了，因为他也要抽出1/3的时间，去做义工！

还做义工？

他点点头。

他跟我说，你只看到了159个破碎的家庭，还有本市没有报道出来的呢……先是集团员工，再是服务客户，没有比青龙，更合适的人选了——志愿者协会的负责同志培训时，还告诉他，你们公司责无旁贷！

有些人注定责无旁贷。

“不错呀，很多事情，政府也能给你们集团开绿灯！”

“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吃几块苹果，刮油脂。”

我又服从命令了，身体是不会撒谎的。他嘴里说得“应得”，是除了我跟他签的合约之外，额外补贴他的义工费用，他父亲住院很需要这笔钱。

等都收拾利索之后，也要告别了。

又要去医院尽孝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

“九点多了，跟孩子早点睡。”说着，他抓起了磨得不成样子的车钥匙。

“医院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他迟疑了片刻，望了望我的吊坠，比划了一个“嘘”。我懂，这么说，我已经“越界”。不少人之所以选择我们这种“合约夫妻”，一个重要原因不就是不受老一辈关系的掣肘，严格抠合约的字眼，他亲爹住进ICU，也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心里不安。因为其实青龙做的，也早就超出了合约的范畴，比如告别前，他又答应儿子：

“周末一起看电影！”

“OK！”

一种心照不宣。我望向窗外，直到瞧不见他的背影，他的背包，一个黑点，一阵凉风。

前一阵，我换了地址，租到这里，除了方便接送孩子，也是为了他离医院近一些。不然，我完全可以省去十分钟接送孩子的冤枉路。我相信，他能懂……

不可以奢望，他也是有合约在身的。包括他做的义工。不知何种何地，159个缺爹的孩子，已经长歪的小树，他，还要扮演几个孩子的父亲？

而我呢，只想要自己和儿子“应得的”那一份。

要女人接受临时的感情，乃至亲密，是不是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我搞不懂。

★★★

电影院，人满为患。

也难怪，过了今晚，就是2033年了！

与此同时，人民解放军的太平洋舰队已经开赴大西洋了，一触即发。跟每一个躲着、不敢出去旅行的老百姓一样，我心里很忐忑，问我雇来的孩子爸爸：这仗，打得起来吗？

青龙笑着，摇摇头——唯独北京舰，不还在青岛港吗，还有谈判的余地……

听到这儿，儿子来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