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知己之音

第十章：知己之音

（一）

阳光和煦，清风拂面，花香阵阵，流水潺潺。

一个身着灰衣的七岁童子疾步跑着，直至一间书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叩响了紧闭着的房门，里面有淡淡的语声传来：“进来。”

“爹！”灰衣童子一声叫唤，便一头扎进了仍在桌案上伏笔疾书的语峰怀里，带着一脸的俏皮。

“小跖？”桌案上的语峰明显一惊，转过身来，轻抚怀中爱子，讶然道：“你不是和姑姑在一起玩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雅琴姐姐呢？”

那灰衣童子一脸沮丧的道：“姑姑有事，要和那个新来的叔叔说话，雅琴姐姐要做针线活，也没工夫陪我玩。”

语峰脸色一暗，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心。却还是道：“没事。他们都不陪你，爹陪你，啊。”

而另一边，曲折的回廊与雅致的亭台轩榭相互映衬，树木葱郁，枝叶繁茂，木石假山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一身白衣的语鸢席地而坐，手抚琴弦，又是一番风景。

一曲《平湖秋月》从指尖滑出，悠扬曼妙，细腻轻柔，缭绕林间。

凌昱看着神情如此专注的语鸢，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微闭了双眼，似乎已陶醉于这美妙的琴声中。忽然间，语鸢手一顿，琴声戛然而止，凌昱也微睁了双眼，颇为讶异地问：“怎么不弹了？”

语鸢微微顿住，其实她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出了琴音的凄凉，其间必定隐藏着一个颇为动人的凄美的故事，只是那个故事中，情节的凄美，结局的隐秘，千年来却再无人提起。只是将这凄凉之意带入了琴声中。其实她也不知是何故，那故事中的女主虽与她素未谋面，但她却仿佛觉得她们是心灵相通的，故而不忍再复奏此曲。

凌昱瞧见语鸢一脸黯然的表情，便走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语鸢轻轻撇了撇嘴，道：“没，没什么。只是琴音凄美，感慨之情，油然而生罢了。”

凌昱轻轻点了点头，又道：“那语鸢姑娘，可否再为在下再弹奏一曲《易水寒》？”

语鸢点点头，又摇摇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寒》太过悲壮。可语鸢此时，无法再奏此曲。”

“哦？”凌昱道：“那敢问语鸢姑娘，姑娘认为琴之音律的上上作是？”

语鸢道：“每一首乐曲的诞生都有它特定的背景，不好一概而论。不过语鸢认为，这琴之音的上上之作，当属嵇康的《广陵散》为最。”

凌昱似乎颇有兴致，道：“哦？说来听听。”

语鸢道：“语鸢以为，魏晋时期的士子最是风流洒脱，倜傥而不羁。因为朝廷黑暗，所以才造就了他们的文人雅士之名。而竹林七贤中，又以嵇康的风流洒脱，超然物外而为最。于是《广陵散》便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它不同于前代的宫廷乐曲般柔靡奢华，也不似《易水寒》那般悲壮。它是作者内心抒情的自我表达，更像是随性而生。所以我相信，乐曲是心灵的产物。”

“乐曲是心灵的产物……”凌昱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好个乐曲是心灵的产物。语鸢姑娘实在是高见哪！”

语鸢道：“太子殿下这般夸奖，语鸢怎敢相受？”眼神间却流露出惋惜之色：“只可惜，这世间仅有嵇康一人会此《广陵散》，至今此曲已绝矣！”

凌昱道：“唉！确实可惜。看样子语鸢姑娘对竹林七贤颇有兴趣，是吗？”

语鸢道：“是啊，其实我挺羡慕竹林七贤那些人的生活，隐于山水竹林间，梅妻鹤子，相互唱和，傲然于世外，终老此生，远去那红尘纷争，追求心灵的宁静。此为人生一大幸事矣！”

凌昱轻轻点点头，他只觉得很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满足。她就像是一记灵光，让他原本晦暗的感情世界从此发出了点点微弱的光，让他流连于

此，不忍离去。他不禁要问自己，原来，这就是爱？自己是否已真的爱上了她？

语鸢看着凌昱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也轻轻笑了。这几天来，他一直以称病为由暂居相府，其实只是为了她，而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几天与他倾心相谈甚欢，她看到了他一直紧皱的双眉终于缓缓舒展开来，是因为她吧。他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也许是因为，他在乎她吧。而语鸢也发现，其实她也一样，心中微微泛起层层涟漪，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二）

凌昱看着语鸢脸上羡慕的表情，良久无言，一只手轻轻搭上了语鸢的肩，不禁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他只觉得自己在面对她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亲切，让他是那么像要靠近她，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冲破了礼制的束缚，只想靠近她，在她身上寻找那一丝丝安慰。而意外的是，她竟也没有拒绝。

语鸢只是微微笑了笑，轻轻握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波盈盈，笑而未语，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