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求良方大意生祸患，食恶果疯魔失本心（上）

话说偃师晟初入中原，便见如此腥风血雨，实在是惶恐不安，稀里糊涂救下雪寂，本以为找到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靠山。没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雪寂逢此劫难，人事不省。一时之间，他竟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一边背着雪寂缓步前行，一边思忖道：小爷我之前救你一命，你反过来又救我一命，那我们应该算是两清了吧，你如今这般模样，带着你，反而成了累赘，小爷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若是半路舍了你去，你应该也不会有啥怨言吧。

片刻后他又想到：不成，这木头虽然讨厌，却也是舍了性命救我，我若这般把他丢在半路，那岂不是忘恩负义！若是遇到什么山匪恶霸或者豺狼虎豹啥的，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偃师晟天人交战之际，忽听怀中传来那唤作小豆子的小鬼的声音：“你怕不是想把大哥哥丢下自己跑路吧？”

“才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偃师晟顿觉心虚，“小爷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你很害怕我把他丢下？”

那小鬼说道：“说不清楚，就想到这种事情，心里会很难过。”

偃师晟安慰了小鬼几句，自己也不再动摇。

他忽然想到，除了雪寂，这小鬼怎么着也算是个中原人士，说道：“如今这样，总得有个去处安顿他吧，看他这情形，总得求个大夫医治一下才好。”

小豆子思忖片刻，说道：“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永安镇了，沿着这条河一路向东就是了，我就是出生在永安镇的。”

偃师晟方才想到，这永安镇，必定是自己那飞隼坠落之地。

回去也好，说不定能打探些许关于飞隼的消息，毕竟那是兄长所留，这般被他丢了，也甚是可惜。

想到此处，他又担心刚才那般阵仗是否会将之前那四个太一剑宗的人引来，索性加快了脚程。

路上无聊得紧，偃师晟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禁跟那小鬼闲聊起来。

“我听说，人死了，不是要去什么阴曹地府么，怎么你还留在这世上？”偃师晟问道。

“不晓得。”小鬼也回得干脆。

“看你这小小年纪，是怎么死的？”偃师晟又问。

“这个……我也忘记了。”小豆子说道。

“那你的父母……”

小豆子被这家伙问怕了，索性说道：“我除了记得自己出生在永安镇，别的真的不太记得了。我都在这里好多年了。”

“你要问我怎么死的，我隐约记得，好像就是某一天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当初想着回家，但我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应该过去好多个年头。以前的事情，很多也想不起来了。”

“好了，没什么要问的了吧，你真的好吵。我要睡觉了。”说完，小豆子便再没声响。

偃师晟顿觉气恼，只觉得自己命苦，遇上的一人一鬼都不对脾气。

一路无话，待到偃师晟背着雪寂来到镇边，天已蒙蒙亮，背上的雪寂依然人事不省。

偃师晟见他一身血污，一时间又犯了难——他再傻也晓得，背着这么一个浑身染血的人招摇过市，必定惹人耳目，摊上麻烦。

说来也巧，不远处便是个土地庙，荒草丛生，掩了大半，墙面斑驳，看来已被弃之不用许久。庙门两侧的对联字迹也已变得模糊，倒还能认得，道是：

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

偃师晟思忖片刻，索性决定将雪寂暂时安置在这土地庙中，自己先去镇中寻访大夫。此处四下无人，又可遮风避雨，料想雪寂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偃师晟脱下外衣看了几眼，由于一直背着雪寂，衣服上自然也沾染上了不少血污，不过他那衣服厚实，所幸没有被血渍浸透，是以，他灵机一动，竟将外衣反穿。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他自是邋遢不堪，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模样。于他而言，这样反而更好，毕竟谁会对一个乞丐多看上几眼。

偃师晟才要出发，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从永安镇方向传来，由远及近。还好这土地庙被半人高的荒草遮蔽的严实，他急忙隐入其中。

不多时，却见一队官差装束的人纵马疾驰，向着偃师晟来的方向狂飙而去，根本没注意到隐匿在草丛中的偃师晟二人。

偃师晟心脏狂跳，便知大事不妙，平白无故死了这许多人，即便在神匠天工城，也是天大的事情。

若是那些死尸被那些官差发现，镇子里势必会加强警戒，到时候，于他而言，别说是打探飞隼的下落，哪怕为雪寂寻个大夫，也将是一件麻烦事。

永安镇中，多数人家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唯有一些经营早餐生意的商户忙着擦桌扫地，起锅烧油。

见如此情景，偃师晟方才想起，自己许久未曾进食，又经过一夜的连番折腾，饥肠辘辘的同时，又觉得浑身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