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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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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应晴做了个梦,梦里是裴恒十八岁生辰时候,他生在四野空旷万物静籁的凛寒冬日,可那日东宫有锦缎精细扎成栩栩如生的绚烂繁花绽满了所有顾盼间,有乐师歌女静心编排的和乐曲调,有华枝春满阁里绿鬓朱颜、珠围翠绕的金枝玉叶笑语晏晏,有金瓯永固楼中纡金曳紫、彝鼎圭璋的贵官显宦觥筹交错,有圣上赐予裴恒大雍独一份的实封万户食邑,外头纷纷扬扬着的雪似乎都是暖的,和悦春色好像永眷着东宫。

新进翰林院的榜眼奉承裴恒就是掌春的青帝,那日贺生所作的诗赋足足能够累起一座高楼,其中有当世大儒,亦有清流砥柱,更遑论那些以诗赋见长梦想着得到赏识的风流才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这个时和岁丰的太平帝国未来独掌天下人荣辱的天子。

容应晴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他眼尾被酒意浸满的艳色,他只那样笑吟吟地望着她,没去看她身旁的贵妃同万年公主,更没理那些簇拥在身旁奉承讨好她的官家闺秀。

裴恒只望向了容应晴一个人。

他伸出手对她说:“小妹想不想去摘月亮?不是掬水月在手,是摘真真正正挂在天间的月亮。”声音柔柔得像是在诱哄小孩子。

月明星稀的冬夜里是漫天的火树银花,但那般叫人目不暇接的璀璨绚丽,也比不及那副玉质金相的绝世皮囊,他身形挺拔瘦削,因着久居宫廷,肤色略有些许苍白,黛青颜色的长眉斜飞入鬓,似桃花眸秾艳又似凤眸锋利的眸因酒意而带来的倦意微眯,瞳仁仿若一笔浓浓重重的墨色从里往外渐渐淡去,深邃又清澈,狭长上挑的眼尾露出点乖戾倨傲来,鼻梁挺直,削薄的唇多少显得凉薄冷清,可偏偏他噙着笑,竟温柔得很。

所谓龙章凤姿也莫过如此,怎会能有人生得那般精致俊美,仿佛是靡丽辉煌帝京城的化身,是天间神明降世。

那夜月色举世无二,而更举世无双的儿郎紧紧牵着她的手,他们心有灵犀地不发一语,却有脉脉温情蕴含其中,他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一齐走到整座宫城最高的重明楼高台上,好像已迈入青云,好像高高悬在偌大暗夜上皎皎清月当真触手就可及。

裴恒那时醉极了,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就说要摘月亮送给自己的表妹,容应晴赶忙去扶他,垂眸正好见因裴恒生辰而暂缓宵禁的帝京城一片灯火通明,亮堂堂得仿若白日,热闹极了。

她实在喜欢将这奢靡帝京城一览无余的景象,于是笑意盈盈说道,“恒哥哥快别摘了,月亮若是摘下来了,往后夜里头岂不全是黑沉沉什么都瞧不着了,人家写诗作赋的拿什么寄慰思绪,就叫这亘古不变的一片月照着咱们大雍这太平安乐盛世,才是美事。”

容应晴转眸看向裴恒,唇角笑出两枚浅浅的梨涡,带着些许未泯的天真无邪,可裴恒却没看她,只是依旧说着要摘月,明明方才两人还依偎得那样近,可转瞬容应晴只觉手里空落落的,她只能站的离栏杆远远,地看着裴恒,正想要走进,裴恒霎时就从高台跌落下去。

“恒哥哥!”容应晴猛地惊醒过来,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衾,就那样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身寝衣朝着外头跑去,痴痴地像是想要抓住那早就摘不到的月亮,直到双足踏在外头青石板上,冷冰冰如踏寒冰,容应晴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场梦。

是啊,那只是场梦,裴恒那时候垂眸依着她的指向看去,静静地看了良久,才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冷不冷?这寒夜里,我实在是醉糊涂了,竟连累昭昭随我上这高台来受冷风发酒疯,确实不该摘这月亮,这帝京城以及外头无数的城池当中,不是何时都能这般明朗亮堂的,许多个夜里贫寒百姓都靠这清明月光照亮小小一方天地。”

握着裴恒大大的手,容应晴那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把明月摘下来了。

就要天明的院落里,容应晴格外突兀地轻笑起来,缓缓道:“彼苍天者,歼我良人。”细声细气的,似还带着袅袅余音,有着弱不禁风的意思,但那总是清澈如水的眸子却有一瞬折射出刻骨的怨恨,带着森幽凉意。

鸠摩罗什在佛遗教经里教诲“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恼,世相如是”,可人世七苦岂能如此轻而易举求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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