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
既然如此,这忙我帮定了。你们将路线告诉我,待吃罢了饭,我便带弟兄们去山间寻个偏僻处布置埋伏。这位白脸小兄弟你放心,咱们必然把江姑娘给你全须全尾地抢回来。”
桂子和林德重听出朱赤虎误会了江流春和裴少膺的关系,可事出紧急,也无人有心思出言解释。
佟步光听着心中难受,猛然站起身来,一掌拍在乌木桌面上,盯着裴少膺道:“裴太医,我有些话,须与你私下分说。”
裴少膺笑意从容,对众人道了一声“失陪”,便随佟步光便往外走去。
林德重哪里见过这小子如此行事,生怕佟步光得罪了裴少膺,误了营救江流春之事,赶忙拦在前头,呵斥佟步光道:“你这小子今日是着了什么魔!还不站住!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闹起孩童脾气来?”
裴少膺温然道:“林掌柜不必挂心,我与佟小哥算是旧识。”
佟步光引着裴少膺走到老酒馆后院去,随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示意裴少膺进去说话。
裴少膺一进门,佟步光便将门反锁,一把抓住裴少膺的衣襟:“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少膺一不恼二不慌,含笑看向他:“听你们姑娘说,你好歹也读了些书史,识了些礼仪,怎么行事还这般鲁莽暴躁?你就不怕传到你们姑娘耳朵里,让她失望么?”
佟步光气结,只得松了手,对他怒目而视:“你少搬出姑娘来!你害姑娘害得还不够么?断鸿峰上若不是你……”
裴少膺面色平静无波:“断鸿峰上若非我助桂子把江姑娘从崖下山洞中救出,当日她极可能就此葬身火海。”
佟步光抬手指着裴少膺道:“你不必牵三扯四!那日在山上巴彦故意与我为难,难道不是你指使的?若非他引走了我,姑娘怎会被那北夏女刺客抓走?又怎会……又怎会……”
佟步光说不出口了。若非如此,姑娘与陆家三公子又怎会如今日这般形同陌路,姑娘又怎会伤心。姑娘虽不说,每日说笑如常,可他每日在她身边又怎会感觉不到。
面对如此结果,他既自责,隐隐却又有几分微妙的庆幸。如此也好,他又能陪在姑娘左右,给她端盆递碗,为她捧水添茶。他当真不在意什么登科应举,富贵功名。姑娘是什么心意,他便顺什么心意。
若问他自己心欲何往,他只想伴在她身边,永远做离她最近的那个小跑堂。
裴少膺见佟步光如此反应,唇边笑意越发深了起来:“巴彦是我有意安排的,可这又如何?我心悦于她,便要想方设法将爱意示于她面前,为自己争取一番。今日也是一样。可你呢?”
裴少膺踱到一旁,背过身欣赏墙上所挂的梅花图,意味深长地道:“佟步光,你当真是个懦夫。你有一腔孤勇为她出生入死,却无半分胆量向她剖白心迹。你与我为难,不过是因嫉妒我比你更有胆说爱她。”
佟步光被戳到痛处,手慢慢落下来。裴少膺所言的确半分错没有。他压下满心繁杂的思绪,道:“我是喜欢姑娘。我知道自己不配,只希望她能将终身托于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而你,我信不过。”
裴少膺道:“可如今,你能信的只有我。你们那位掌柜但凡有别的好门路,也不至于将仅一面之缘的我奉为座上宾。你若要陪着姑娘出逃也无不可,只是颠沛流离之苦,你受得,她不一定受得。”
佟步光袖中紧握的拳终于认命地松开,看着裴少膺道:“总有一天,我会以自己的能力护好姑娘。”
裴少膺微笑道:“定不辱命。”
解决了佟步光,裴少膺才真正有心思琢磨起墙上的那副画来。孤梅一枝独照水,疏影横斜,孤傲又冷清,一旁题了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裴少膺看那画技平平无奇,本不以为然,却被题诗旁边的一枚闲章吸引。
裴少膺目光陡然深邃起来,轻声念道:“昭明……竟是昭明!”
他猛然回头,问佟步光道:“此画的主人,是否叫做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