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酱面
来侯府已经三日了。除了刚来那天跟世子夫妇吃了顿饭,江流春便再也不曾登过慎思苑的门。
她与桂子主仆二人被安置在侯府花园后面的一处幽静的小院落里,每日餐食果点一应俱全,水心每日还来问候一回,一应礼数,皆如上宾。只是,再不请她去厨房做菜。
这确实让江流春有些不习惯。她是来做饭的,如今反把她好吃好喝地晾在那,实在有些荒废光阴。
于是这日晨起,闲不住的江流春便往厨房去了。叶妈正忙着做手擀面,瞧见了江流春竟分外高兴:“江姑娘怎么来了?”
江流春道:“闲来无事,来给叶妈妈帮帮忙。”
叶妈手里的活计不停,口内道:“姑娘来得正好。今日少夫人临时吩咐了想吃手擀面,让多弄几样卤子来。老婆子除了猪肉卤、口蘑肉丝卤、三鲜虾仁卤、酱香鸡蛋卤,再想不出别的来。姑娘是京里来的,见过大世面,快给老婆子支个点子。”
叶妈一提“京里”,倒是让江流春想到了老北京炸酱面来。叶妈的卤儿都配汤面,她不如弄个拌面出来,也给众人吃个新鲜。
于是她便问道:“叶妈妈,你们平日吃炸酱面么?”
叶妈点头道:“怎么不吃!把猪肉丁炒熟了,撒上一把葱姜蒜末,再趁热浇上甜面酱翻炒匀了,既下饭又省劲,只是咱们家世子和少夫人都不爱吃这一口。”
江流春微皱了眉。这做法虽然没毛病,但是单用甜面酱作底,口味未免单一。肉丁若不把油都拦出来,入口肥腻,也减损了味道,倒不如换一种做法,保管人见人爱。
于是她便胸有成竹地笑道:“叶妈妈,咱们还做炸酱面,不过我要换种法子,包你好吃。”
叶妈忙欢欢喜喜地应了:“姑娘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江流春道:“等叶妈妈揉好了面条,麻烦再预备些下新鲜黄瓜和心里美萝卜,去了皮切成细丝;把香芹切小丁,用水略焯一下便捞出过凉,再把豆芽、青豆分别在滚水锅里烫熟。此五样一一分作小碟盛了,用作菜码。”
“好嘞!”叶妈妈忙吩咐了下去,众人一起忙活起来。
江流春则自去一旁找了条围裙系上,净了手,割了一块巴掌大的好五花肉,去了皮细细切成肉丁。锅中倒素油,四分熟时便下入肉丁和姜末翻炒。待肉内油脂析出,再依次下入蒜末、甜面酱和黄豆酱,炒匀后加五香豆干丁、豆酱清、盐与沸水文火熬煮。
熬酱汁时,厨房里的婆子丫头们早就纷纷为香味所吸引,都眼巴巴地围在一旁观看。
江流春见那酱已经熬得油酱分离,一层亮晶晶的油脂浮在上层,便将锅离了火,潇洒地丢了一把葱花在里面。新鲜的葱花一触滚烫的油脂,立时便激发出诱人的葱香。
旁边已有烧火的小丫头开始咕咚咕咚咽口水了。江流春含笑道:“一会儿给世子、少夫人他们送了早饭,我给大家再炸一锅。到时候大家也一起学着些,回去能给家人做着吃。”
话音刚落,叶妈道:“姑娘使不得!这等秘技想必是家族秘传,我等又非姑娘弟子,怎可偷艺?”
江流春摆摆手,道:“不过一道寻常酱料,你们吃得高兴,我才欢喜。”
没想到叶妈竟带着头叫起“师父”来:“江姑娘,老婆子虚长你四十多岁,手艺却差你老远。这几日得你教授数道时新好菜,实在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若姑娘不嫌弃,就收下老婆子这个徒弟。老婆子发誓,绝不将师父的独门手艺私传外人。”
叶妈一起头,又有不少婆子丫头要拜入江流春门下。江流春万万没想到去了一趟云州收获了一箩筐徒弟,虽一个劲劝他们说自己年轻受不起,可他们皆执拗得很。江流春只得被迫当了这个“师父”。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威信,培训起来更高效。
这边热腾腾香喷喷的炸酱出了锅,叶妈那边的手擀面也煮好过了凉白水,再把各种面码子分类装入甜白釉的小瓷碟,五颜六色的一摆,瞧着便令人有食欲。
本着原汤化原食的原则,江流春让丫头们上面的时候再拎上大瓷壶,给在座的一人上一小碗面汤,解腻解咸还吃得舒服。
三套炸酱面端上东花厅饭桌时,着实出尽了风头。
容雁声瞧着这一套花花绿绿的码子甚是好看,但是一瞧那黑乎乎的炸酱,便皱紧了眉头:“叶妈妈,不是要做汤面的么,怎么又做了这个来?”
叶妈笑道:“少夫人,这是咱们厨房用新做法炸的酱,香得很呢!少夫人不妨先尝尝。若不入口,咱们寻常吃过的那四五种卤子,老奴也早备下了,顷刻便可上桌。”
容雁声与叶妈在饮食喜好上素来颇多分歧。她听了此话,虽心下狐疑,但到底敬重老叶妈在侯府忠心耿耿服侍多年,不忍拂她颜面,便示意在旁服侍的翎儿端了一碗来。
叶妈殷勤道:“翎儿,你把那五小碟菜码子先盖在面上,浇上那炸酱拌开了,再端给少夫人尝。”
翎儿性子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