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香蛋炒饭(修)
江家酒肆的后厨,果然锅清灶冷,瓢碗生尘。除了半锅冷饭、三个鸡蛋、一把大蒜、几根小葱外,也就剩些油盐酱醋。
江流春心里盘算起来:“还不算太糟,这些食材加起来,刚好能凑出一锅蒜香酱油炒饭。”
她胸有成竹地挽起了袖子,立在灶台边,准备自食其力丰衣足食。她忽然觉得身后静得过分,一回头竟看见桂子满脸是泪,紫苏、林德重都神色凄然。
这到底是哪一出啊……她真的只是做个蛋炒饭,怎么错跑了苦情戏的片场……
紫苏一把抱住江流春:“姑娘,只要老奴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做这烟熏火燎的营生!太太说过,要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安逸清贵过一生……”
江流春忙安慰道:“嬷嬷,我并未觉得厨师低人一等。民以食为天,人皆有口腹之欲,若有好厨艺,走到哪都委屈不了自己。”
紫苏摇头道:“姑娘心有大志,老奴也很高兴。姑娘要收回太太的产业,只消再请两个好厨子便是了,何需亲身下厨受累。”
江流春正色道:“一里外的宝味居,比之我们,环境更高端,菜式更丰富,菜品质量更高,且更具区位优势……”
话说了一半,江流春瞧见众人一头雾水,忙换了更简单的用词:“我的意思是,人家店面更气派,菜品多样,味道也好,临近官道,还有美女歌舞揽客,咱们要与他们争食客,几乎没什么优势。若想出头,只能另辟蹊径。”
林德重眼睛一亮:“姑娘有何高见?”
江流春信口胡诌:“我娘在时,曾偷偷留下一本食谱给我,并嘱咐我看完立即烧掉。我从那菜谱里学了不少手艺,定能派上用场,以新奇取胜。我保证,我能做出的菜式,京城内外找不着第二份。”
紫苏难以置信:“太太向来不愿姑娘进厨房,怎会……”
江流春生怕露馅,又将谎说圆了几分:“好嬷嬷,你想啊,我娘一身绝世厨艺,若失传了,岂非大宁国美食界一大损失?江落月学到的不过是些皮毛,真正压箱底的好本事,我娘怎会留给外人?只是她怕人说我舞勺弄铲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嫁不出去,这才叮嘱我轻易不可外露。”
紫苏还不放心,上前帮江流春生起了灶火,道:“姑娘纵然得了太太食谱,却从未真正上过灶台,万一烧了手可怎么好!不如老奴在旁边给姑娘帮衬着,做得也快些。”
江流春暗叫不好,眼珠一转,正要拿话来搪塞,却听林德重道:“紫苏姐姐,我们在大堂守着便是,姑娘若要帮手,自会叫人。我还有话对你讲。”
紫苏明白林德重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又殷殷叮嘱了数遍“姑娘仔细烧了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厨房。
他们一走,江流春长吁一口气,心情如倦鸟归林,充盈着久违的自由与欢喜。这一关糊弄过去了,她便又能大展身手,重操烹饪美食老本行了。半月没吃过自己亲手做的美食,可真是惦记得紧。
雪白大蒜细细剁成碎末,碧绿小葱切作葱花。冷米饭用勺子搅松散,方便下锅快炒。
那瓶贴了“豆酱清”签子的棕黑色酱汁,大概就是古人的酱油了,瞧着比现代生抽酱油粘稠些,尝起来味道倒是相差不多。倾两匙入白瓷碗,再加少许糖增色提鲜。
待锅中油热,下入蒜末,小火炒出蒜香。待蒜末色转金黄,便倒入冷米饭,沿锅边淋入酱汁,均匀翻炒上色。酱汁受热,带了镬气,香气愈浓。
随后将米饭盛出,倒油后打入鸡蛋迅速搅散,再将饭倒回,加葱花、盐粒翻匀出锅。
鸡蛋金黄,葱花青碧,饭粒油润,每一粒都均匀裹了酱油的色与金蒜的香,令人食指大动。
江流春擦着汗进行技术总结:除了火候难调、铁锅笨重之外,在古代做饭尚无其他的难点。看来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学烧火。
不过,自己既然是自学成才,初上灶台,不如露点破绽,以防他人生疑。于是,她又倒了半勺米饭回锅里,烧得有些焦糊了才盛出来,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充当障眼法。
装满了炒饭的大瓷盆太重,江流春小姑娘这细胳膊细腿的还真驾驭不了,只得走到前堂去求助。
大堂里,林德重正与紫苏坐在窗边说话,江流春走上前时,林德重正道:“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不及她平安喜乐重要,只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护住她。”
紫苏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如今阿德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何必苦苦执着。她常说她这一世算是白捡来的,纵然哪天被老天不打招呼便收了去,也是活一日赚一日。你在她身边数年,何不学学她的洒脱。”
江流春心知二人在说梅含英,正犹豫着想往后退,却已听见佟福的大嗓门嚷起来:“江姑娘!你厨房里做了什么好东西,香死人了!”
林德重与紫苏听了这话,忙回过头来。江流春不好意思地求助:“饭炒好了,只是饭盆太重,我本想请你们帮忙端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