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

孟阿妱首先在心里明确了几件事：

首先，她没做什么亏心事。

其次，她的立场依旧坚定地站在袁绍一头，跟袁术只是普通的出去玩而已。

最后，她……她认错态度会很诚恳。

确定了以上几点，孟阿妱认为自己主家应该是不会怎么为难自己的。除非他今天心情不好。

如此想着，孟阿妱微微探了探脖子，正瞧见袁绍略带阴鸷的侧脸。

……完了，他今天真的心情不好。孟阿妱在心底默默捂脸。

这能怪谁呢？她现在本就是一介仆从，不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分内事，竟然擅自跑出去玩，一同出行的人还是府中最受宠的小公子，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得“狐媚惑主”的名号那岂不是太糟糕了。

孟阿妱瘪了瘪嘴，回想不久之前，她还立志不会给主家丢人，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开始惹这些幺蛾子。

她正在心里编织着待会儿要说的话，前头的袁绍已经把她带进了书房。房间里一股淡淡的水墨香味让孟阿妱的心情平稳了些许。暖色的烛光将这间屋子的色彩变得令人惬意。

袁绍坐在了桌案前，孟阿妱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仿佛一个职业书童。

若是以前，她现在或许已经说了很多讨巧的话语，令身边的这位年轻人哭笑不得最后只能作罢，可现在，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许是因为得知他对自己骨肉那般冷漠，孟阿妱的心底也对他生出了几分成见吧。

她听见袁绍轻轻地咳了两声。

抿了抿下唇，她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道：“主家若是嗓子不舒服，婢子给您倒杯水去。”

“不必。”他打断了孟阿妱的行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问道，“今日……你与术弟一同出去了？”

他果然是在意这个。孟阿妱也不掩饰什么，直白地点头：“是。”

然后她又补充道：“一起出去逛了逛，吃了些点心就回来了。”

袁绍的眉头轻轻蹙了蹙，重复道：“吃点心？”

孟阿妱低声“啊”了一下，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了。这项活动好像的确是亲密了些，虽然在她看来两个朋友出去玩一起吃点东西再正常不过，但对于眼下来说，她是仆袁术是主，怎么说都是尊卑有别的。

于是她圆了了一下，说：“是小公子说想喝蜜水，正好遇见了婢子，便叫婢子跟随服侍了。”

袁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端详了须臾，直到孟阿妱开始后背冒冷汗才移开了视线，说了句：“这样。”

看上去危机似乎是解决了。孟阿妱又想发挥她的传统技能——“找个借口开溜”，谁知读条到一半，又被对方打断了。

只听袁绍叹了口气，语气格外语重心长：“阿妱，术弟在家中受宠惯了，性子难免跋扈乖戾了些。希望你能体谅一下。”

跋扈？乖戾？的确如此。可孟阿妱觉得这句话她不能应下来。袁术这人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小孩子，或许他喜欢刁难别人，可他对自己好，那自己就得认。

于是，孟阿妱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其实……我觉得小公子人还不错的。”

然后她看见袁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继续说：“小公子或许在为人处世上还不够练达，但他却是个率真直白的人，或许有时候……有时候主家和小公子缺的，就是那么几次……沟通？”

也许在袁绍看来，袁术就是个飞扬张狂、莫名其妙看自己不顺眼的弟弟。但就孟阿妱看来，或许对于袁术而言，自己的哥哥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他无比想站在能同他并肩而立的位置，甚至是超越他，然而现实往往不能遂人愿。他能抓住的，不过是这位哥哥身后影子的小尾巴罢了。

孟阿妱其实有些吃惊，自己竟然会帮着袁术说话。要知道不久之前，她还会因为这个小少爷的出言不逊而心头冒火呢。

而袁绍眼中的惊讶也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神情。语气淡淡道：“阿妱是这般看待术弟的吗？”

“……嗯。”孟阿妱点点头。

书房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终，是袁绍放过了可怜的孟阿妱，他说：“天色已晚，阿妱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便要行冠礼了，会很忙的。”

虽然看不懂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情绪，但孟阿妱还是选择了顺从。她转身正准备走，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主家可已经定好字了？”

袁绍的声音微微一顿后才响起：“嗯。字为‘本初’二字。”

他这样毫不掩饰地直白回答出来，莫名地让孟阿妱有几分愧疚。仔细想来，今天也是自己理亏在先，刚刚那番话就算不强硬也有几分顶嘴的味道在。

于是她思索片刻，说道：“本初……拨去浮末，敦明本初。想来是有返璞归真的意味在呢。”

稍微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