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初相逢
元德二十九年春。
长宁公主府。
正是草长莺飞三月天的好时候,府外春山如笑,府内春色满园,杏雨梨云,湖堤边柳枝低垂,枝梢没入湖中,微风过境,湖水泛起点点涟漪,柳枝摇晃,惊得鸟雀处处飞。
“殿下,今个儿咱们是去游船还是去花楼听曲儿?”一个杏眼桃腮的粉衫丫头微微俯身问萧嫱。
萧嫱倚在玫瑰楠木贵妃椅上半眯着凤眼瞧着外头的好时光,四个穿着相同水烟色丝绸大袖衫的俊美男子侍候在她身旁,两个手持遮阳扇,一个扇风一个垂肩,好生惬意。
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朱唇轻启,道:“天儿这样热,花楼里闷得很,还是去游船吧。阿晚,吩咐下去,让他们备一叶小舟在莲池花道里等着本宫,除了你和甲大壮,其他人不得陪同。”
阿晚福身,道:“喏。”说罢便下了玉阶走进了花团锦簇的小道。
“殿下,为何不带上我们?”为萧嫱捏肩捶背的男子瘪嘴向她撒娇道,声音婉转娇媚极了。
“你在质疑本宫的决定?”萧嫱侧过脸语气轻柔道,伸出一只柔荑轻轻抚摸男子细腻光滑的面颊,另一只纤手摇弄着一只白绢团扇,团扇与素手似白玉凝酥。
男子脸色瞬间煞白,鬓角渗着细细的汗珠,他僵住了正在捏肩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嗫嚅道:“小人不敢。”
萧嫱满意的收回手,翘着小指捏住了白绢团扇放至胸前,道:“乖啊,你们要乖乖的才能在本宫手里活得久,懂了么?”
四人身心皆为一颤,颔首低眉道:“小人幸得殿下指教。”
“殿下,舟备好了。”阿晚一路小跑至萧嫱身边轻声道。
“那便走吧。你们四个可以下去了,记得本宫说的话。哦对了,让韩侍君好生准备着,今夜本宫要他侍寝。”萧嫱道。
一只手搭在阿晚手上,借力起了身,鬓间的流苏孔雀金簪晃了晃,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她理了理身上有些折痕的大红色芙蓉金线广袖袄裙,广袖上用金丝绣着两只精巧的展翅欲飞的凤凰,华贵至极。
“喏。”四人福身道。
“遮阳扇给我吧。”阿晚伸手接过一柄白玉遮阳扇。
莲池花道。
萧嫱足间轻轻一点,上了小舟,小舟轻晃几下便稳住了身形。
“阿晚帮我遮阳,大壮划舟。”萧嫱道。
她兀自抱膝而坐在舟首,凤眼笑眯眯的望着眼前一片翠中带粉,莲池花道,荷叶夹边,莲蓬藏在荷叶里,花苞嫩白,花尖泛粉,当真可爱的紧,花道流水中,几尾锦鲤不时游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轻轻拍打舟身。
“来啦。”阿晚跟甲大壮也上了舟,阿晚规矩的跪坐在萧嫱旁边为她屏扇,甲大壮手里捏着一根细竹竿,竹竿没入水里,小舟便悠悠荡荡的前进。
莲池花道是莲池外的一段航道,过了花道便进入了公主府偌大的莲池,花道荷叶莲蓬交错生长,一路凉爽,风景秀美,是萧嫱极爱的地方。
阿晚持着扇,道:“殿下,您昨日长街纵马追韩侍君,毁坏了好多家商铺以后,这些个刁民联名上书给大殿下要求惩治您呢。”
萧嫱身体微微前倾,伸手逗弄沿道的莲蓬,指甲上大红色的丹蔻极为艳丽,与萧嫱白皙的皮肤形成反差,张扬又热烈,正如萧嫱一样。
她漫不经心的听着,道:“那大哥哥怎么说?”
阿晚笑了,眉眼弯弯,道:“这些刁民蠢笨,告状的对象是咱们大殿下,大殿下自幼宠您,又怎会听信这些市井之言?自然是压了下去,用些银钱打发了不是。”
萧嫱嗤笑一声,道:“自是蠢笨,要告我的状连人都找不对。不过总归是费了大哥哥银钱的,阿晚,晚些时候将我房里那张紫檀流光琴拿到大哥哥府上去,说是赠礼。”
阿晚皱眉,道:“殿下,那张琴不是您要送给韩侍君的吗?”
“韩侍君?他也配?我说着玩的话你也信,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萧嫱道,眼里尽是讥诮。
说话的功夫,小舟荡出了花道,进入了开阔的莲池,荷叶莲蓬向两边散去,少许的莲蓬含羞带怯的半开着,吐露出一点摇曳的花蕊,荷叶大朵大朵的浮在水上,形成一道天然的水面屏障。
阳光耀眼了起来,萧嫱凤眼半眯着,阿晚见状连忙将遮阳扇往前凑了凑,把萧嫱笼在了一片阴影里。
甲大壮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殿下,舟停在哪里?”
萧嫱指着前方,道:“那里。”
甲大壮又将小舟滑了一段距离,前方的荷叶又密集了起来,郁郁苍苍一片绿,清爽得很。
阿晚想起了先皇后的嘱托,颦眉又道:“殿下,您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萧嫱无所谓的点点头,反过头睨了她一眼,道:“不然呢?大哥哥宠爱我,无非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不会跟他争夺皇位,他留着我宠着我怕是别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