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人去求证虚无缥缈的世间真理，也要有人去解决当下繁琐的红尘小事。被安上最后撤离的命运，莱戈拉斯不觉困苦，何况有希斯琳作陪，天下无疆界之说。

来去自如，无谁可阻。莱戈拉斯记得希斯琳为自己编的出行理由，临行前亲自从费艾诺的窖藏中挑了几桶极品。看在佳酿的份儿上，父亲大人一定不介意长期不归这样的小失误，毕竟好酒难寻有耽搁也在所难免。

记忆觉醒，在精灵们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早期还流行过一段时间。就像迈雅们变换形体一样，精灵也曾有过热衷于弃旧立新更换身体的历史阶段，只是随着新奇退却力量衰微，这种现象几不可见。

见多识广的瑟兰杜伊对莱戈拉斯多出来的回忆毫不在意，听完后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热情全投注在了那几桶小的可怜的美酒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该藏到哪里才能不被加里安偷喝。

儿子不会因为多了些许阅历就变成别人家的，父亲更不会因为少了点年岁就缺失家庭权威。当年要不是他和妻子的召唤，莱戈拉斯大概还在凡尘之外劳苦无功地造船。

父母和孩子，是灵魂的双向选择和相互吸引。如今切断了新灵魂的投入，又没有旧灵魂愿意成为孩子选择中洲的父母。没有新生力量，中洲的精灵文明只会渐次消亡。瑟兰杜伊内心清楚，世界的行进伴随着毁灭和希望。没有希望的地方，居之不易，终究要走。

每隔百年只有几位精灵慢悠悠出海的速度实在令人发愁，瑟兰杜伊治下的塔瓦尔民就是再不想挪动也要加速离开了。精灵王虽然有耐心等在长久的岁月中，可他担心爱偷懒的精灵急不可耐直接死去阿门洲。

之所以率先要林地精灵跨出森林徒步离开，是为了让他们见识广袤地形，知道山高海阔天高地远。如此才有胸襟领悟自然的博大，不至在阿门洲的神灵面前迷失自己。而且与受魔戒庇佑的伊姆拉缀斯和洛丝罗瑞恩不同，大绿林王国没有延缓衰微的力量，更没有解决至尊戒遗留问题的义务。

精灵自苏醒之后就一直与邪恶势力战斗，在所有的自由民当中，林地精灵已然付出了足够自己提前退场的代价。辛达精灵几千年来的言传身教，到了验证的时候。能否带森林精灵走过荒野越过苍茫找到新的栖息地，将是瑟兰杜伊不可推卸的责任。

国王下了强令，绿林王国除他以外三千岁以上的精灵必须在百年内西行，渡海去往阿门洲。这是试探性的开端，能否圆满完成需要瑟兰杜伊和奇尔丹的协同合作，灰港米斯泷德终于将要迎来中洲最大精灵族群的集体迁徙。

政策一出，加里安统计后发现王国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受此影响，正好适合十年一批依次乘船的安排。知道自己威望有限，不能说服那些执意不走的老顽固，心思活泛的大总管请来王子殿下为助力。

反正时间充裕，莱戈拉斯不做倚势凌人的强迫，以不急不缓的态度不厌其烦地逐一化解。害怕未知就画维林诺胜景，留恋家园就讲大绿林暗影，意图安逸就颂阿门洲祥和，恐惧神灵就唱精灵族赞歌。

这等耐心和韧性，不愧刚多林和明霓国斯死守宅居的特质，诺多与泰勒瑞最擅潜移默化的族群分支在此精神汇通，莱戈拉斯深得真传。

忙于统筹的王子殿下被占用了闲暇时光，希斯琳不会用费诺里安的方式要求他，默默支持的同时也只在私下里打趣。

“温吞如水，饮之无味。何不拿出点诺多出奔时的气势，爽快酣然赠其烈酒，慨当以慷走个激昂！？”希斯琳睡前正无聊，手里晃荡着半杯红酒调侃晚归的丈夫。明明似夜莺般轻巧却又如猛禽样霸道，几步跨来踢腿关门，毫不客气地将莱戈拉斯堵在墙边狠灌他一口，微微露出些许藏在骨子里的豪情气概。

托扶着挡在腰侧的小腿，莱戈拉斯故作无知地眨眼靠近，懵然之态透着柔弱憨纯。他凑到希斯琳耳边，压低声音虚心讨教，“不如展开来说说，怎得个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水光潋滟，美人当前，浑然天成的交集错过多可惜。希斯琳绝不委屈自己，就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精灵见识见识女神的手段。

她饮尽杯中酒，扔掉水晶杯，任其叮叮当当一路滚到床脚地毯上。嫣然睨视对上那双漾满笑意的蓝眸，希斯琳昂首挺胸身体前倾，屈指发力霸气地扯开对方衣带。熊熊火势压来，任他水盛胜火，也要先来个煮水为沸，烫他个内心焦灼入骨相思。

上善若水，静水深流。

夫物芸芸济济众生，个体的水火，引导群体的思潮。大势所趋下，西尔凡精灵们渐渐接受了西渡，慢慢悠悠着手启程。这一次，他们承继祖上未竟的路，不容再有半途而废。

绿林王国内部，悄然无息地有序更迭，欧尔瓦、安农卡诺那样身有要务的重臣开始培养后继者。除了主管的贸易的吉尔希尼，管理层全部面临更替。年长者的退场意味着年轻人的成长，莱戈拉斯统领全局，洛丝弥尔、埃尔洛斯开始接手国中农事和军务，希斯琳领衔匠造，陶瑞尔、塔尔玟、莱夙茵成为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