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宴
李汐然走近,双手扶着膝盖,歪着脑袋看了李景沅好一会,才伸出手戳了他乌青的右眼,说:“揍得还蛮厉害的,是谁敢下这么重的狠手?”
李景沅一听,脸都拉下去了,说:“还不是你那酒鬼前辈,吃饱喝足不说,醉个酒还倒打一耙,一拳就这么呼过来,气死我了!”
李汐然看在眼里,笑了笑,说:“你前几日跟在前辈后边捡人头,那是占了人前辈的便宜,这会挨上一掌,就忍忍吧。”李汐然手上捻着绿叶,那是她出来时,碰巧见叶子砸落下来,她顺手接住了,就一直攥在手里没丢。她突然心有一计,压低声音说:“皇兄,你既然把前辈留住了,何不让他教你功夫?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有自保的能力。此次芜都发生了这么大的骚乱,无论如何,你都应该主动要求下访民间。如今父皇身体微恙,免不了有乱臣贼子虎视眈眈,所以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笼络住朝中那些大臣。而且,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湚国建立数百年,国家每逢大乱,君主须得派人下行民间,安抚百姓,同时也是暗中查访国情的时机。
“你说的好像是在理。可是储君出行,终究是大事,这样不正好给那些人刺杀我的机会?”李景沅此时与李汐然意见相左。
“皇兄出行,自然走的是悄无声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是会给人留下谋害你的机会。表面上仍然还要有其他大人下去,我们合该是另外一路。”李汐然缩起手,避开风,说:“此事说归说,我们私谈再多,最终还是要看父皇的意思。”
“那便先不说了,说你的,你怎么样?母后肯见你了?”李景沅给李汐然挡了些风,说:“顺利?”
“没给进,我硬闯的。”李汐然说道。
李景沅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干的漂亮,总不能每回都憋屈着回来。”
李汐然盯着地上的脚印,说:“我还指责了她,话说的……还挺重。”
惊讶之后,李景沅踩着积雪,笑了起来,“长了一岁,人也跟着开窍了,挺好。不过,试探出来了吗?是母后所为还是?”
李汐然琢磨着方才在凤禧宫的对话,摇了摇头,说:“跟母后无关,看来凤禧宫的人也并非都是同吃一窝饭的。”
烟火骤然吞噬了无边的黑暗,与楚晚漓幽深的眼眸成鲜明的对比。楚晚漓挨着烛光坐着,耳边的琉璃耳珰在灯火里轻微摇晃,李汐然方才话里之意,她确实听懂了。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能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璟河年间起便跟着她的,竟背着她玩起了间中计。
真是有意思。
***
安济二十一年的开年日,宫里吃了一次有别于以往的皇家团圆宴,这是李氏皇族阔别二十年后真正的团圆饭,宫里上下都格外上心,从早到晚做足了准备,为的一个精益求精。
李临觞身体还没彻底养好,此时正卧榻将养着,自然无法赴这场晚宴,主持的大权便落在了太子李景沅手上。
李景沅平素不正经,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为着今晚的晚宴,李景沅洗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澡,把自己搓得光鲜亮丽。
李汐然看见他时,顿了须臾,才小声说道:“皇兄,你是否太过隆重了?”
举目四望,就李景沅一人盛装出席,其余人与平常并无太大差别,倒显得李景沅格格不入了。
晚宴人数其实很少,除了李临觞,崇安王李沉延、瑾渊王李扶清和端陵王李成羽均尚未有婚配,而李临觞和楚晚漓又没有入席,自然也就只有寥寥的五人。不过人少的好处便是没了许多约束,很快就熟络玩开了。
宿洺殿内笑声朗朗,流露最多和最吵的,当属李景沅和李成羽。两人一唱一和,闹开了欢乐的氛围,剩余的人则在一旁附和着笑几声,偶尔插进一两句话。
放肆饮酒的后果就是,李景沅抱着李成羽在众目睽睽下痛哭流涕,也不嫌丢人,“四皇叔,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要反,呜呜呜……”
“什么玩意?我没事谋反干吗?做皇帝的,整天处理一堆糟心事,我可不干!”李成羽搭在李景沅后背的手蹭了蹭,像是在安抚李景沅,说:“干什么吗,在我心里,你就是于湚国的储君,谁也不能拿走你的头衔。谁敢动歪心思,四皇叔第一个宰了他,嗝~”
李景沅含着酒嗝,脸上还挂着泪痕,说:“害我白操心了半个月。四皇叔,你都不知道,为了说服你,我那天晚上喝了……忒多酒了,就为了能壮个胆。然后,然后第二天,可难受,可难受了。”
李成羽醉醺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定了好半晌,脑子里断开的两根弦才缓缓续上,说:“你小子,我还说你那晚上,怎么说话雾里雾气的,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李成羽看着不大清醒,左顾右盼的,踉跄地徘徊在李沉延和李扶清座位之间,最后一个大勾手,勒住了李沉延的脖颈,朝李景沅招呼道:“他,我是为他,这是咱们大哥。”
李景沅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