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方才还怒火中烧的胡成心下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才惊觉自己盛怒之下做了什么。可后悔来不及,阿因祖母年迈,生生遭这一顿不留情的拳脚,几个时辰后还是断了气。
胡家办了丧事儿,除了阿因戚楠和胡成的新媳妇,没人知道阿因祖母怎么死的。胡成对外只说地滑,老太太不慎摔死了。
胡成上山砍了上好的木材为他母亲做了口棺材,在棺材前哭的说不出话来。人人都道他胡成虽然脾气极差,却是个难得的大孝子。
戚楠发觉阿因一整天没进食,稍稍给她带了馒头。两个小孩儿跪在灵位前窃窃私语,现在这里没人,只有他们,戚楠有点害怕。
门外隐约声音,戚楠壮着胆子看过去,却只看到胡成在门口。戚楠赶紧回过头,但不知为何,回头前他总觉得胡成在直勾勾的打量着阿因。
阿因没胃口还是没吃,只是在灵前跪了小小半个时辰便没了耐心,还穿着孝衣就要戚楠和她去摸鱼。
本以为她因为祖母的死而伤心,却不想从认识阿因起,他就该知道这是个没有心的人。
小小的戚楠此时并不明白,一个善于藏起真实情绪的人,有多么的可怕。
头七过后,胡家一切回归于平静。只是阿因祖母死后,家里的活儿都落在沈霜娘和阿因身上。
暮色四合,村子里有的人家早早睡下,有的窗里还燃着明灭的烛火。
沈霜娘自那日后没再闹过,像是真的想通了,要好好在这儿过日子。她烧着水,看着蹲在地上的阿因。
阿因纤细的手里握着一柄刀,她面前铺着今天新打来的猎物,有一只难得的鹿。她要趁还新鲜,赶紧把鹿皮剥下来,能卖个好价钱。
“往常这都是你来料理的?”沈霜娘对手腕还没刀把儿粗的阿因有些怀疑,毕竟别说阿因这么个小孩儿,连她都没有这个能力。
阿因抬眸就看出她摆在脸上的不可置信,只是淡淡笑答:“我是猎户的女儿,从五岁就帮着阿爹收拾野物,使刀比使筷子还好些。”
接着阿因熟练的找着切口,手起刀落,没多会儿一张完整的鹿皮就剥下来了。随后再次下刀,鹿肉在她手下干净利落的分块。
沈霜娘呆愣的看着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夸赞了阿因一番。
水热了,她也跟着阿因开始洗毛皮。
胡成叫沈霜娘端水去给他洗脚,阿因看出她的不愿,放下手里的活儿主动端去了。
她帮阿爹脱了鞋袜,蹲在地上给他洗脚,正洗着,听见头顶一直不做声的男人忽然道:“阿因你怨我?”
洗脚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阿因语气如常。
“怎么会,您是我阿爹。”
“是吗?”男人的语气加重,带着极具威严的压迫感。他扯起阿因的头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还是你真当你眼里的恨意藏得住?”
阿因吃痛的捂住头发,回望向男人。他脸上狰狞的刀疤随着讲话的动作像是在扭动,阿因想起幼时差点咬伤她的那条毒蛇,阴狠毒辣。
“把你那些心思收收。”
胡成素来最不喜被人忤逆。
“我能买你,也能再买一个女儿,明白吗?”
阿因委屈的哭起来,豆大的泪水滚落:“阿爹,疼。”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阿因做错什么了阿因一定改。”
小姑娘的表情不似作伪,小小的孩子哭起来是真招人心疼,胡成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跟个九岁的小孩儿较劲儿没意思,就放开她自己睡觉去了。
阿因对着胡成离开的方向,她看出刚才胡成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想杀了她。
翌日,戚楠被阿因喊去玩儿,她又去找那个疯女人聊天,虽然不明白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女人有什么可聊的,戚楠还是照常在一边坐着发呆等她。
今日着实待的久了些,戚楠等的有些不耐烦,回头问阿因要走了吗。一晃眼戚楠像是看见阿因递了一个黑色的东西给疯女人,看起来有点像钥匙。
但看两人神色如常,阿因嗔怪他连这么会儿都等不了,戚楠又觉着应该是是自己看错了,也没太在意。
天色渐暗,农户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家。戚楠跟着阿因走,他在这里没朋友,也不需要这里的人做朋友。
但不知为何,他虽不喜阿因,却还是愿意和她待在一处。
村尾有一口很大井,是全村唯一的一口,里面的水清甜甘冽,冬暖夏凉,人们日日都是吃的这儿的水。
阿因走到这边儿上就停下,靠在井边缘缓缓摩挲着井壁。
“我的父母或许还在世。”
戚楠正想为何阿因来这儿,现在差不多是做饭时间,过会儿来打水的人多。
听见阿因这没头没尾的话,他立时明白了什么,连忙问:“你也是买来的?”
无波的井水映出她清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