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林府丢了当家主母,这事不算小,尤其正值林家议亲的节骨眼上,有心人一多琢磨,闲话便框上了与之议亲的县主,年前官家才赐下恩典,栖霞县主的身份抬了一截,林家原是高攀,如今更是天差地别。
这毁婚的法子千千万,败了一个林家,就断下一份拖累,街头巷尾里都这么猜着,可唯独楚家不以为然。
邵兰亭早上偷摸进来打听,问是不是楚家下的手,映棠当时摇了摇头,说也理不清这里头的蹊跷,“庄子上的人只为难了前去接手的管家,他们说到底也只是平头百姓,最多只在自己的地盘里撒撒泼,可林夫人出事的地方却是京城,何况我楚家犯不着用这种手段对付林夫人。”
若是郡主行事,却也不合常理,郡马出身武将世家,又娶了皇亲国戚,纵使前半生不得皇家眷顾,可在整个京城也少有人能越过他家的风头,也因此他们夫妻二人只得了一女,亦是想在皇权下保全荣光,林家乃累世官宦,历来书香传家,凭着前林学士的名气,林家二郎风评极佳,与他家结亲再合适不过。
尤在于女儿荣获县主名号,嫁去林家也绝不会受了欺负,怎会舍得断了这亲事,即便不愿结为亲家,私底下了结便是。
邵兰亭也猜不准,知晓不是楚家下手便松了口气,给映棠递了迟沂的回信,便乔装一番混在客人中间离开。
遇秋过来送姜汤,瞧见映棠捏着那封回信发呆,如此心不在焉,多半是怕那信里有自己不愿瞧见的东西吧,她放下托盘,从映棠手中拿了信道:“我替姑娘瞧瞧吧,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也容姑娘缓口气。”
她展信大略瞧了一眼,又从头再读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道:“是姑娘上回托兰亭打听的事,迟大人说眉尾带痣的人应是太子身边的谋士何善存,还说让姑娘避着芸楼的人,容易招惹祸患。”
这事过了有一段日子,上回在毓卉坊撞见的人,映棠心里总有些不安,如今印证了猜测,反倒内心明了,最忌讳不过的是敌暗我明,所幸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日后不慎撞见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映棠摆摆手,“将信烧了,这几日盯着些,别让人做了手脚,林家刚出事,这事绝没有那般简单。”
恐怕林家正想着借题发挥。
只是楚家有心防备,林家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就好比这急的是瞧热闹的人,而被瞧热闹的人反倒是安坐其室,林家的管家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打探,便有人传言是这林家二夫人自己回去了,碍于颜面不肯露面罢了。
这西一句东一句也没个结论,倒是卢大夫人几番上门,最终也是寒着脸出来,郡主府那边亦派了人过来,林老夫人差人递了封回信,两家的亲事便就这般说断就断了。
文国公府的香席上,说的最多的也是这林家的怪事。
开过年办的第一场香席,文国公府给一众府邸递了帖子,往年并无机会参与香席的尹夫人,今年也巴巴地凑了上去。
韩大夫人缠绵病榻,来的是寄居韩府的表姑娘,这一回跟在韩老夫人身边,乖巧宏顺,恰巧有人家上前打听都叫韩老夫人挡了回去。
苏姑娘默默注视着席上众夫人的仪态,将姿态松散了些,回起话来也刻意做出愚钝的样子。
韩老夫人捧起新制的香膏,朝她扇了扇,柔声道:“今日带你来香席,可不是叫你藏拙的,凭本事给自己挣个好印象,明日回了家里,家中长辈才不好拿你婚事胡乱打算。”
苏姑娘俯身悄悄行了一礼,她期盼离开韩家久矣,今日是个好机会,不必像从前一般装模作样,于是低声道:“老夫人恩情,小女永世难以偿还。”
“去吧!你来韩家受了几年苦,如今就拿她教你的东西,去换后半生的安稳罢。”
从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是续弦给年龄足够做自己父亲的高官,或许是配给名门做贵妾,不曾想挣扎到最后,竟然挣脱了这份命运,再回过头瞧瞧自己在小院里苦挨的一日又一日磨练的技艺,而今用起来居然也格外顺手。
猛然间便要撕开面具,大大方方的展现自己,苏姑娘犹豫着,又有几分激动,坐到斗香的小席上时,见周遭名门贵女无不对她和颜悦色,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小修习礼仪,这面上功夫是世世代代传下来刻在肌里的准则,但不说其内心里究竟如何鄙夷,只论外在的气度,都叫她无比钦佩,更甚者连带着自身的心态也稳上不少。
净完手,苏姑娘略略侧身朝右边的国子监祭酒之女沈二姑娘颔首示意,先一步起身挑选香材,一应举措都依着从前韩大夫人的教导,颇有章法。
香席上高手如云,她虽算不上出挑,但手艺已是不凡。
与韩老夫人相邻的武威将军府大夫人留意着香席上的动向,打趣道:“我看这苏姑娘才貌非凡,从前韩大夫人亲自教导,如今连老夫人也对她青睐有加,想是韩家要得喜事了。”
苏姑娘久居韩府,从前一直跟在韩大夫人身边参加各类宴席,只是名声不显,如今韩家两房分家,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