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月色
巷子昏暗,天上的星宿还未布下,街角的面摊上,老板挂上两盏灯笼,成了这街头巷尾唯一的光亮,犹如星辰。
韩霁背对着街口,面向里巷,桌上摆着一束绿萼,映棠站在两步开外,撩开一角帘子望着他,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绿萼,“兄长好兴致,可否请一碗面汤,小妹夜里不敢多食,倒是闻见这面摊上的香味,也想解解馋。”
过家门而不入,便宜兄长起身迎她入座,将花推了推,亲自去面摊上端了两碗面过来。
知道映棠有酉过少食的习惯,晚饭在酉时前用完,稍有耽搁,餐食减半。
韩霁把面碗拉近,挑了半碗到自己碗里,再重新推回映棠面前,抽好筷子递上,“为兄有一碗面,自然也不能落下小妹,岂有哥哥吃面妹妹喝汤的道理。”
一碗鸡汁面,本也占不去多大位置,映棠担心面汤溅到花束,等挪去一旁的椅子上,才搅动着汤面,浅尝一口。
老板送来酿瓜,边走边笑道:“依我看啊,合该妹妹吃面,做哥哥的将就碗汤就算了。”
这面摊位置挨得近,挤在面摊边上,原就是为了不挡着巷子里的路,他们和老板也不过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自然是说什么人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映棠扶着帷帽,低头忍笑,赶忙夹了一块酿瓜到韩霁碗里,“这面汤闻着格外香,当是算不得将就。”
韩霁笑了笑,将酿瓜裹在面里,一道送入口中,酿瓜味酸,如同蘸醋一般,韩霁被酸的眯了眼,赶忙拿起调羹喂了口汤下咽。
周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路过被摊上面香吸引过来,二人默默吃面,各自都没有说话。
映棠吃了半碗,抬头时见韩霁已然放下碗筷,正捏着袖口不知在整理什么。
抽出帕子擦拭唇角,顾及着周围落座的客人,映棠抬手在碗边敲了敲,等韩霁望过来,便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可有要事。
韩霁屈指,在碗边敲了一下。
映棠了然,在桌上画了个往回走的路线,等韩霁付了钱,二人便一道离开。
见夏守在不远处,等人走近了,就递上来一盏灯笼,“奴婢到宅子门口等姑娘,姑娘切切不要去的太久。”
韩霁接下灯笼,随映棠往巷子里侧的河边走,那里有一张石桌,地方也宽敞,同两边的宅院隔的远,只要声音小一些,就不怕别人偷听,且若有人要过来偷听,必然经过楚宅门口,见夏就守在那处,目前看来此处最为妥帖。
灯笼挂在一旁的矮梨树上,韩霁从袖中抽出盐录,扣在桌上,又拿出一张地图来。
这图是他今日绘就,依据私盐贩卖的路线并同各县商道,韩霁将地图转了一圈,面向映棠道:“今日比对盐录,发现一处古怪,”他指着陆县的一带的商道,“私盐汇集到陆县,借由陆县贡茶的商路分散,往往不会在陆县多作停留,可我们此次收缴,私盐却在陆县困了半月有余。”
陆县一带的商路,韩霁特意用红线画出,用以区分私盐路径。
映棠联想着楚家的行商路线,顺着地图画了一遍,惊觉这路线与私盐流向竟有八分重合。
“我之前不是没有想到,张敬远或许是想借我楚家的路子打通往寿州一带的私盐生意,从楚州直入扬州的关卡被朝廷切断,绕道北上再借楚家商队南下,也是一条手段。”
虽然费时费力,但架不住私盐暴利。
映棠说道:“我撤了陆县的生意,正是忧心此事。”
她划过陆县与烟霞镇之间的路线,又沿着陆县北上直通应天府的路线走了一转,疑惑道:“既然着急脱手私盐,为何不顺着路线直接去应天府,反而西去寿州。应天府对私盐一案的查封可是十分严苛?”
韩霁摇头,只说并未如此,“相反,应天府辖内,并无私盐踪迹。且那一带的盐价只比楚州境内高一分,按说也算公道了。”
产地边上买东西,一般卖不到高价,毕竟这东西不稀奇,反而越远的地方越稀罕。
不过这年头,越干净的地方水越深,寿州城的皇亲被扣,反而保下了应天府背后的那位大人物。
他们推了一只绝佳的靶子出来,一旦涉及皇家,必须点到为止,借了这步棋,这边无论查到什么,都不好贸然动手。
韩霁说道:“这条运送路线已经到了扬州,应当还是老路子。”
“回去我便请示父亲,送信回扬州,要他们排查家中所有库房。”映棠摸不准这条商线被对方借用了多久,姑且只能依照陆县的经历,先将防止被扣上私藏私盐的罪名再说。
韩霁对比着地图上的路线,再三确认道:“楚姑娘可确认,这条暗线与楚家商线一致?”
映棠无比确认,即便今日韩霁不给她这地图,她也能自己画出来,她对自家所有行商路线都了熟于心。
官有官的商道,民间有民间的商线,如今这地图上的官道分明有两条,其中一条与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