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书（二）

“怎的这般着急？师妹。”

“启，启明师兄？你，您怎么在这？还以为您会在无量塔跟前。”启灵大吃一惊，感受到了周边人考量的目光，赶紧恭敬起来。

“本来是要如此，但今晨师尊被……”

启明右手凝指，集气一绕，当是设了个消音的结界。

这凝指指的是拇指、无名指和小指聚在掌间，唯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出而形成的设法阵手势，当今四海八荒法术五类——诀、符、器、剑、阵——中多有应用这个手势，启灵之所以能判断是个消音的，并非修为高深，而是根据启明压低声音说话的姿态。

他继续轻声说道：“今晨天庭使者急急到访，师尊两刻后便要走……走前还令我主持仙法大会的开幕，我恐不能陪你去无量塔求书，这才寻到这里。”

启明口中的师尊自不是大师尊，而是他的师父——掌门师尊主空仙人。

“谢谢师兄！启灵这番不耽误您了，如今和人群汇合，又有无量塔护卫，想来不会有事的。谢谢谢谢！”

启灵边鞠躬边往等候的队伍中走去，队伍中人老少皆有，要么头顶金冠笄，要么额佩玉抹额，看来全是达官贵人。

如今竸朝尚奢，面上肃穆端庄，实则纸醉金迷得很，甚至为了这些，苛捐杂税。都式皇朝风评不好，却是亘古屏障破碎之后，屹立最久的皇朝，“遗臭”二百余年。

亘古屏障并非一张难以打破的固定墙，而是可以管到每个生灵的布。有屏障在，连神族都只能通过转世或托梦的方法进入平界，更何况妖魔鬼怪。

屏障庇护人间的同时，也限制了人间，凡人无法运用灵力，也不知晓完整的四海八荒，于是万年前，女妲上神携当时的人族皇帝打破了它，算是利大于弊。主流言论中赞美多于否定，称赞女神给了人间真正的自由，尊称人祖皇帝为亘古人皇。

但同时，因为人族没了屏障保护，无法全天抵挡咒语和巫术，人族统治者频频被暗杀，统治如雪花般短暂，万年间，竟有九千多个皇朝和无数自立王域。叹这权力便是权力，人族佼佼者犹如飞蛾扑火，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它。

这样比较来，都氏皇朝在存活这件事上，厉害得惊人。

“姑娘，我们该走了。”热心提醒启灵的是个书生。刚才，众人看到了她和启明对话，所以都敬着她，眼里全是提防，唯有这位书生最为特别，看她时温和平静。

书生虽长相普通、少活力，却气质卓然，宛如鹤立鸡群，启灵自叹不如，也算这鸡群里平凡的一员。

与他并肩的还有一只“鹤”，他不似书生，身上没有内敛的特别，而是一种明目张胆式的与众不同，按人族审美，他面容完美，贵气冷峻，所襄之剑若是正品，便是平界十大名剑之一的干将剑，再加上那剑上用灵力写的符箓文小字——离，恐怕正是名动四海八荒的离家十嫡子之一。只是不知他是十子中的哪一位，看着年纪，应该是中间的。

启灵打量他时，正对上那双有力的鹰眼。

吓人！

周遭众人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纷纷避开这尊“修罗”。唯有书生在剑士的低气场里惬意，按大师尊捎回来的人间话本子中所述，此二人当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众人登上阵法台，这是个星罗阵法。如今所公知的阵法等级有四层，分为三星、五星、七星和十星，星级越高，强度越大，越安全。

他们这次用的正是十星，由十人及十灵石围绕而成，足以见得平界对她同行人的重视。

阵法台开始抖动，在一片翠墨和乌金中倏地升起一道亮蓝色光障，启灵突觉胸闷，再一眨眼，哪里还有天竸城楼宇的影子。他们置身于一处山林中，不远处，有一石塔，正是无量塔。

好家伙，这般周折，最后回到启灵出发的原点。

紧挨着又有两处蓝光闪现，顷刻间，欢声笑语盖过林间，人头攒动，热闹得像修仙市集。

这次无量塔求书的规模不小，天竸城只是传送点之一，那边的人群，应是从别地传过来的。他们的穿着，相较启灵队伍中的金织玉衣，显得过分朴素，才像是得了仙缘的凡人，而不是过来巡访的皇亲贵胄。

其他人群向主道靠拢，和本在主道的启灵他们贴得很近。

“啧”，身边不知是谁轻啐一声，声音中满是轻蔑之意，队伍里本站得不动如山的众人，偏头的偏头，晃身的晃身，似也在认同。

这等情况下，也要分个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么。

“众——向塔求典籍、仙术者；应，潜心祈愿，是为仙法自然，心境合一；是，至于塔前，双手合十，其他动作，随心可免；依，石塔有灵，何物赠予，自有分晓；慎，不得狡辩，毁坏不能，暴躁不修。特此。”启灵眯眼勉力望去，并未探不出个所以然，想来这等重要场合下念前言的人，也不会是宝荣阁里住着的众执事。

“那好像是玉虚宫的仙童。姑娘有何见解？”书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