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二)
要说这人世间最繁华的城市,非盛安城莫属。
这盛安城中达官贵人们最爱消遣的地方,非登仙阁莫属。
登仙阁顾名思义,羽化而登仙,远离尘世烦扰,登临人间仙境,享受极乐。它以数根百年巨木为柱,立架于曲水之上,从远处望去,似海上仙宫一般,浮于曲水,宾客往来皆需乘坐小舟,这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雅致之处。登仙阁的正中心是一栋五层的高楼,称为主楼,供宾客堂食,正堂中有一高台,平素会要邀曲艺方面的大家登台献艺;在主楼后方则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楼,是后厨杂役之地;而在主楼与小楼东西两侧环绕着四处别苑,以汉白玉雕刻的九曲廊桥相连,这四处别苑命名为“壶隐”、“拂渚”、“虚廓”、“致远”,分别以隐逸脱尘、烟雨朦胧、旷野苍茫、宁静悠然为主景意趣,再辅以小桥流水、怪石假山、奇花异草,诗情画意至致,一般是极为尊贵的客人私人宴请或是休憩下榻于此。
“话说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登仙阁的主楼正堂的高台上,随着惊堂木啪地一声,台上那干瘦却又精明劲十足的老头正娓娓道来那段不足百年却又峥嵘历史,“文昌侯当初希望夏室基业绵延万世、子孙代代不绝,便分封诸侯,拱卫王室。”
“只是可惜后来啊!礼崩乐坏,夏天子式微,诸侯争霸,九州最终豆剖瓜分。”说道此处那说书先生也是一脸痛惜神色,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初,声音也更加的铿锵有力,充满钦佩,恍如那盼望已久的救世英雄将会从天而降似的,不过事实也却是如此,只听那老头继续道:“雍王世代居于雍州,早在孝公之时,便变法图新,后世也皆励精图治。六十二年前,新任雍王继位,他心存大志,野心勃勃,先是一边蚕食梁州,一边又使出连横之术,笼络兖、青二州一起灭豫、徐二州;后有稳住荆、扬二州,游说冀州与兖、青三州相互残杀,自己则坐收渔利,远交近攻,耗时十三年,最终逐个吞并了其余八州,重新一统天下,四海归一。”
随后发生的事,莫说在座的宾客,整个九州的百姓都清楚——那新任雍王御极后,吸取前朝灭亡教训,改分封制为郡县制,建立起一个大一统的大昭帝国。他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遂让天下称其为皇帝。
很不巧的是这位皇帝现在也还活着,并在位,只是与传闻中有些许不同。
这或许是因为那至尊的高处太过于凄寒;也或许是因为岁月漫长,清醒地看着自己年华老去,伤痛缠身,对于一个雄才大略的霸主终来说,终究是一种残忍。
于是传闻中这位曾下令禁止民间百姓对宗门狂热追捧,违者处以极刑;大肆坑杀十万宗门弟子,不信鬼神、憎恶宗门的皇帝,最终还是走上了寻仙访道之路。他修建通天玄塔,登高问天。在他四十岁千秋节到来之际,通天玄塔修建完成,从此皇帝便罢朝长修于此,至今已有四十三载。
三楼雅间中,听罢说书人的一番话,须箬沉思良久,最终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走向窗边,推开窗,一抬头便能看见,远方那矗立在龙首原之上的高塔,似乎只要有人站于高塔上,便真能手摘星辰,与神对话。
这时楼中出现了一道戏谑精明的声音,那声音之大,压住楼中宾客谈笑的喧嚣,轻易便传入须箬耳中。
那人说道:“成王败寇而已,史书自古便是胜利者书写的,今日你我来登仙阁是准备快活似神仙的,不需听你这老头在此为那皇帝老儿唱赞歌。我有一亲戚,往日里走南闯北惯了,早前曾到过荆州那边几个郡,据他说那边,修仙风气特别浓厚,敬畏神明,全然不似都城这边。”
那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
“全无信仰”这便是刚刚那未说完的话。
北方的几个郡县以都城为中心,不比东部那几个商业十分发达的郡,这里的百姓不信仰虚无缥缈的仙道,是因为皇帝曾经以极其血腥暴力的手段镇压过,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即使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如今也更为繁荣安定,但它始终是根刺痛百姓内心的针,无人愿意再拿出来,锥刺痛身心。
“豫中那边不是玄天宗的所在吗?”一个年轻的声音大胆发问。
“难怪那边迷信之风如此盛行。”回复他的是一厚实的读书人。
起初那个戏谑精明的人又站起来,大声的朝着高台上的说书先生说道:“过几日便是三月二十日,我那亲戚说过荆州那边特别重视这一天,民间家家户户会上香祭拜显仁大帝,玄天宗也会举行春祭大典,你这老儿平时里不是说自己天知地知世事知嘛,不如今个你给大伙儿讲讲这春祭大典和玄天宗呗。”
底下的宾客听了这一提议纷纷叫好表示认同,也开始大声的要求说书先生讲讲这等轶闻奇事,说书先生拗不过,只能同意。他先是惊堂木一拍,然后摆摆手,向众人说道;“今日各位看官大老远既然如此有雅兴,小老儿我呀便大胆一讲,但这等事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广为传颂的好事,还请各位看官老爷们听过就忘,勿要到处宣扬。”
说罢,他还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