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树
迟也做了一个噩梦。
梦回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三年级学生。
她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能感觉到自己发烧了,可是又不想让父母担心,因为那段时间迟卿生病住院,他们已经很累了。
她只是和老师请了假,便自己走回了家。
回家后,她给自己冲了感冒灵,就乖乖到床上去睡觉了,可是这一睡,醒来家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浓烟滚滚,熏的人睁不开眼,纷起的火光却刺目的往人脑子里钻。
失火了!
迟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想往外跑,可是发烧导致她四肢都没有任何力气,下床后脚一沾地,她就栽倒了下去。
可是,求生的欲望无疑是强大的,她在漫天的火光里,拼命的要往门外爬去,她呼救着,希望有人能听见,希望有人能来救自己。
可最后除了吸入更多的浓烟进入胸腔肺腑,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外面响起消防车的声音,陆续有脚步声传来,拼尽了全力,迟也嘶哑着嗓子呼喊求救,可她的声音声音在这铺天盖地的火焰和坍塌声中显得微乎其微。
迅速窜高的温度炙烤着她,她只能慢慢挪去大门的方向,企图以此得到获救的机会,可是烟尘滚入嗓子里,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周围不断有东西倒塌下来,万幸没有砸中她,可也阻隔了她继续向门口爬行的道路。
那是迟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死神的距离。
等到仅剩的一点力气耗尽,火舌在眼眶里跳跃,迟也产生了放弃的念想,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不会有人发现她,不会有人知道此刻本该在教室里上课的她会在家里被困。
迟也害怕的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极度的恐惧让她浑身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周遭的空气想被火燎走,窒息的感觉让她吐息开始困难。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脖颈像被人大力扼住,根本动弹不了,就在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破门声传来。
虚弱的半睁着眼睛,迟也看到一个穿着橙黄色制服的人影闯了进来,她也能迷糊看到外面雄起的火势。
那人很快发现倒在地上的她,确认她还有意识却呼吸艰难的时候,忙把呼吸器给她戴上,没有丝毫停留的抱着她就要往外冲。
踏出大门的最后一刻,冲天的火光和灼烫的温度袭来,迟也被翻滚的热浪冲击着失去了意识。
深陷梦境的女孩冷汗涔涔,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那绝望的时刻,她越是害怕越是想要逃避,就越被困囿其中,周而复始的面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可她根本无法忘却那危险的一天,那个窒息的时刻,以及救她脱险的人,尤其在得知那个人是谁后。
她幡然惊醒的时候,感觉自己汗如雨下,正欲抬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却发现自己的手动弹不得,被人攥在手里。
浑浑噩噩的,她悄然抬眼。
看到的是一张白玉般洁净温润的脸,平和温柔的让她浮动的一颗心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噩梦和惧意一齐消散,迟也感受到的是脱力一般的疲惫,困倦将他吞噬,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会以这样的姿势和江逾白睡在一起。
而更深沉的夜里,有人无声轻叹一声,也只有亲眼看到迟也从噩梦中脱离,他才能安心的去睡觉。
伴随着迟也渐渐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江逾白也终于放心的合上眼,准备结束他这折腾的一夜。
不料,他放在床边的手机振动起来——
……
拉了拉肩上的链条包,提着江逾白顺带送的草莓蛋糕,苏亦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去。
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有点羡慕迟也的。
不管真爱假爱,至少回家能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想到这里,苏亦晴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她竟然也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时候,可真是稀罕了。
忽而一阵寒风吹过,将她别在耳后的发吹落在眼前,她伸手拨开碎发,眼睛却一时定在了不远处的路灯下。
少年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拉长,淡白的光晕将他笼罩在其中,瑟瑟冷风下竟如一团炽热的火照亮了她的眼。
“姐姐——”
路灯下的少年声线干净清朗,在看到苏亦晴的时候,还有些雀跃,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只是后来又似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说话的声音,侧过身子去,有些欲盖弥彰的躲了躲。
苏亦晴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更惊讶于他竟然守在楼下等着自己,扯了扯肩上的链条包,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你怎么找来了这里?我和你说的很明白的了,只当你是——”她声音说着突然停住,盯着少年侧过去的半边脸看了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