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
时或晴好,她也登上小渔桥,长望水光,“婚装已齐备,捷报何时传。”
大军攻占滨城,王师北还,碧初眼见千军过境,却不见心上人。终日伏案织作,泣泪涟涟。
大将刘常盛途经此地,闻有女子呜咽之声,询之邻里,皆言:“日日如此。”心觉甚异,同僚把酒言欢之时,偶有提及。
皇帝听闻此事,心中疑惑,亲临小渔桥,眼见其貌若天仙,听其言,感念此女长情,便封为妃嫔。
执瑜这才觉出味来,这王碧初再不是别人,便是他的亲生母亲,王太后。
槐树乃是先皇对小渔桥子民的的恩赐,底下的贱民们非但不感激,还编造谣言辱骂太后。
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虽一直养尊处优,可自认也不曾刁难残害百姓,岂能不因此难过。
承瑾听罢,心中了然。
几日过后,承瑾称说自己半月后便要离开锦城,便唤来执瑜,一同相谈。
执瑜缓缓向他走来,仍与自己的皇兄相隔着几步,便不肯再上前。
承瑾走上前,尽量把声量放低,声色温和些,道:“执瑜,你从来懂事乖巧,自然知道哥哥说些什么,并不是存了心害你,为难你。”
执瑜抬起头,微微颔首,并不应答。
其实他从来也不是孤身一人,即便是现在,也还有几个随从在暗处跟着。
先帝教子严苛,唯有他身为嫡子,自出生起便在关怀和笑容中成长。
二位兄长却总有不遂父王心意的地方,从前白承瑾不慎打碎了一只青玉花瓶。
不过那瓶子成色不很好,也不带雕纹,总以为并不打紧。
可先帝一见了,竟勃然大怒,罚他长跪殿前,骂了半个时辰仍觉不解气。
执瑜微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兄长颤颤巍巍下跪的情状。
他一向最恃才高,难免自傲,那时却深深垂着头,面色苍白,嘴唇发抖,连一句告饶的话也不敢说。
见到弟弟来了,他抬眸瞧去,眼泪如珠,是时才簌簌落下。
执瑜难以忘却那眼神,哀求、惊惧、或许还有几分埋怨。
他一转身朝着父王哭起来,皇帝忙抱起执瑜,连声安慰,自然不去理会跪在地上的,同样也是他的儿子。
后面承瑾的母妃去问过,那只花瓶,原是从前公主的爱物,也无怪做兄长的不高兴。
可她只觉着骇然,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捧在手心里,另一个,竟比妹妹喜欢的花瓶还贱么。
好在执瑜不必知晓这些,他只消做他的闲散王爷便好。
因为白执瑜既有皇恩偏爱如此,更不必提母亲的庇佑。
三位皇子,也唯有他生身母亲地位尊贵。
王太后心细,自小他的一饮一食都由她亲自打点。
到了学书的年纪,更是日日亲询教习先生,考他功课,若有答不上的,从不加以指责,只是耐着性子再教他背住。
……
眼见执瑜并不应答,只是呆滞着神色,承瑾略略叹气,也终于垂下头,深深思索着。
“我知道你总是体贴,从来不同旁人计较什么,这在宫里都是顶难得的。你从不好读正史兵书,却也肯在诗词上用心,哥哥不因此指责你。”
说了这些,见执瑜仍是无所回应,承瑾深深吸了口气,复又开口道:“只是一样,你须得要明白。”
“咱们一早从皇宫里出来,许多事情,已然同前时两样,你若还同从前一般,行事上总是从心从欲,便不好了。”
说罢,他便起身匆匆离去,只留下执瑜在原地,神色呆滞,半晌也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之后,兄弟二人又一如从前,谁也没再提是日之事。
这样兄弟相伴的时光并没太久,月余过后,皇帝的一纸诏书下达,淮安王便连夜驱车,回到滨州当差。
对于白执瑜而言,这时日仿佛从来没什么不同,宛若穿石滴水,一寸一寸地落下,熬得人愈发没了知觉。
实在想不到法子度过光阴,时间便变得沉重,沉淀了许久的往事也会涌上心头。
难以自抑的时分,也偶到小渔桥边,只是再没收到母亲亲手烹制的连云槐花糖糕,相似书信倒是通得多。
而那日特赐的一匣槐花糖糕,他特差人放到冰窖里存好。
白执瑜总想着,再见到古槐下给他半块白滚糕的姑娘时,亲自赠予她,再告诉从前皇宫里的趣事。
她必然认认真真望着他,眼中透出无限心绪,皎洁明亮。
思及此处,执瑜脑中便浮现出她脏污的脸上,独独一双晶亮的眼眸,在洁白无瑕的槐花前,熠熠生辉,那般纯净。
盛夏里,晨光烈烈。
执瑜向来身子骨弱,大多时候不乐意出行,唯恐平白沾染一身暑气。
于是差人用瓷盆盛了冰块放在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