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善者不辩

从花雅集回来之后，姜翎就有些变了。

具体是哪里变了，占十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她更像一个生长于21世纪的人了。

那一天，占十方只记得自己喝茶喝到最后，昏昏欲睡地靠在藤椅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踏过山川湖海，行过白昼黑夜，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只为了逃避心中的绝望。

梦醒的时候，藤桌上的水已经凉了。姜翎正向阿瑶道谢，二人似乎已谈过许多，对彼此的敌意也尽数消弭。

后来，听姜翎偶然提起，阿瑶已在此地生活多年，一直罩着江南一带的妖灵精怪，相当于这一带的“头领”。

当时，占十方问：“那你不想杀她了吗？”

“伏魔师与妖灵精怪并非天敌，我们只会降服为恶之灵。”

“那她应该没有作恶吧？”

“嗯，我与她做了交易，让她帮我办事。”

至于办的是什么事，姜翎也没有说。但是很快占十方就知道了，因为一周后，姜翎就收到了一份快递，拆开后，是一朵青中带红的玉制桃花。

据姜翎说，这个东西叫“髓印”，类似人类的身份凭证，不同的妖灵精怪有不同的髓印，这个髓印算是阿瑶借给她的。人类将髓印带在身上，不会被妖灵精怪所扰。如果运气好，遇上了善良的妖灵精怪，或许还能让它们帮忙。

为了这一趟远行，姜翎不仅借来了髓印，还让占十方为她“辅导”。

占十方对姜翎进行了“21世纪特训”，目的不仅要让她快速习惯现代的语言体系，还要尽可能让她了解各种现代生活方式——至于特训方法嘛，就是让她看新闻和电视剧。

姜翎也“礼尚往来”地教了占十方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知识，光是用扎马步聚气，就让占十方三天没睡好觉，进阶的什么“结印”、“退敌”更是连边都摸不着。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就从扎马步开始练吧。”

于是，二人的日常从姜翎看书和占十方闲逛，变成姜翎看电视和占十方扎马步。

占十方以前经常山上山下来回跑，自认为身体素质已经算不错了，但跟姜翎比起来，还是太弱了。他学着姜翎的样子屈膝微蹲扎马步，没几秒钟，颤抖就从脚尖蔓延到大腿根。

想放弃的时候，姜翎就从电视前丢来一块蜜饯，正中占十方的额头。

“没关系，基本功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听似是贴心的安危，实则是满满的嘲讽。

也多亏了姜翎的嘲讽，占十方心态频频触底反弹，渐渐也把马步扎得像模像样了。

这一天，在饭桌上，赵吉祥终于忍不住当着姜翎的面向占十方提出疑问：“你说你好好的富二代不当，这么辛苦值得吗？”

姜翎手上的筷子只一顿，又继续往碗里夹菜。她也想知道，值得吗？

占十方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笑着回答：“多锻炼锻炼，身体不是能好点吗？不然，你明天也来一起扎马步，怎么样？”

赵吉祥连连摆手，婉拒了这个要命的邀请。

“阿翎，十方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在紫云阁等你们回来，行吗？”温诗诗突然开口问。

占十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姜翎，征求她的意见。让温诗诗自己去清源山，一路上也难保不会出意外，贸然让她自己出发，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姜翎想了想，将藏在口袋里的髓印递给温诗诗，说：“紫云阁本来就是辟邪的清净地，你带着这个会安全一些，尽量不要出紫云阁，我会尽快回来。”

占十方一愣，看向姜翎，发现她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吃饭，突然意识到她此举的目的——既保护了温诗诗，也还了赵吉祥允准她借助紫云阁的人情。

姜翎其人，真是一点人情债都不肯欠啊。

这下，即将前往北方的的人就只剩占十方和姜翎了。

占十方想了想，问：“吉祥道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赵吉祥还没反应过来，姜翎先开口了：“他去做什么？”

占十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孤男寡女出行，好像不太方便……”

“难道两男一女就方便了吗？”姜翎反问后，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小圆子看着姜翎的背影，故作大人样的摇摇头：“十方阿哥啊，你真是太弱了！”

“哪里弱了？”占十方拨了拨碗里的菜，突然觉得没什么味道。

小圆子双手合十，学赵吉祥摇头晃脑：“老子曰，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占十方被他逗笑，无奈地继续吃饭。扒了两筷子，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姜翎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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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碗筷后，占十方本想到藏书楼找姜翎，跟她商量出发的时间。没想到，还没走到楼下，就远远瞧见姜翎独自坐在藏书楼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