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姜翎拜谢

夏日的山谷清晨景色甚好，晨曦的微光隐于雾幕之后，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壮阔之美。

一大早，占十方就等在姜翎门外，他手上捧着一堆装备。细一看，有护甲、靴子、刀，还有许多姜翎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只有两天时间，时间匆忙，买的装备不多，应该能应付普通的陷阱，”占十方双手往前一送，“这是你的那一份，我和黄小米也各有一份。”

姜翎接过，倒没有往身上套，挑挑拣拣，只选了一双冲锋靴和一套护甲衣：“我只要这两个就行，你和黄小米不用去。”

占十方伸手接姜翎放回来的剩余装备，语气有些急躁：“为什么不让我去？”

姜翎看了他一眼，一边朝祠堂走，一边说：“今早我卜了一卦，此行大凶。既是我的事情，就不必祸及旁人。”

此时此刻姜翎的冷漠，让占十方开始怀疑昨晚的谈话是一场梦。但现下也来不及多想，他拦在姜翎面前：“我不管什么大凶还是大吉，你说过不会再玩‘就此别过’那一套的！”

姜翎情不自禁一笑，占十方这个样子，和喊着“我不管我不管”躺在地上耍赖的小朋友也没什么差别了。

占十方强忍着怒气，一脸不满，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笑什么笑！”

“都说了是大凶，要是我在里面受伤了，不还需要你接应我吗？”

与其说这是姜翎设想周到，不如说这是她的“权宜之计”。

占十方知道姜翎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更怕再强求下去，姜翎连等都不让他等。于是，只能顺着她说：“那我就守在祠堂门口，一旦有什么异常，我就冲进去救你！”

“谁救谁还不知道呢。”姜翎调侃了一句，扶着旁边的大树爬到岩石上坐下，准备将冲锋靴往脚上套。不过这种冲锋靴的设计十分复杂，姜翎琢磨了片刻，还是没弄清楚怎么穿。

占十方拿过冲锋靴，缓缓蹲下身。

姜翎很快就洞察了他的意图，心中一慌，想跳下岩石。

“别动！”占十方轻喝一声，双手有条不紊地拆开冲锋靴的系带。

姜翎居然也真的乖乖坐好了，她看着占十方脸上认真的神情，有些怅然。心尖上硬如山岩的某一处地方，似乎也被占十方上下飞舞的十指拨动，有破岩而出的种子正拼命生长。

可惜，她将赴不得不做之事，这颗种子的生命，大抵也仅止于今日。

正在姜翎愣神的时候，占十方已褪去她的鞋。轻握之下，便能感觉到她的脚底是一层厚厚的茧。

占十方自知这个动作有些无礼，不敢多做停留，将冲锋靴套在她脚上，细心地调整位置。

不知为何，姜翎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的《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与赵敏在钢牢中的情节。

她下意识地一缩脚，说：“谢谢。”

占十方大概也发现了姜翎的异常，他拍拍手直起身，将目光投向别处：“你试试走两步，看合不合适。”

姜翎依言跳下岩石，朝祠堂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点点头：“正好。”

二人来到祠堂前的时候，发现黄老太太和黄小米已等在门口了。

姜翎向老太太行了个揖礼：“黄老太太，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归来。今日，我就留下一个凭证，就此结束你们族人的祖训吧。”

语毕，姜翎拾起一根树枝执于右手。她默念口诀，那树枝便如刻刀般，在祠堂前的巨岩上，留下“千年恩重，姜翎拜谢”八个大字。

黄老太太眼中噙泪，道：“姑娘，你千万要保重啊！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短短数字，便是这位老太太对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来者的由衷祝福。

姜翎放下树枝，朝众人浅浅一笑，头也不回向祠堂走去。

右手腕传来针扎般的突兀痛感，占十方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喊出口：“姜翎！”

姜翎脚步顿了一顿，依然没有回头。她将手举过头顶挥了挥，以示告别。

朝阳的光突然冲出云层，冲破雾幕，将姜翎笼罩于其中。初生的阳光为她的背影镶出一道金边，明明是象征着光明，却仿佛要将她吞噬于其中。

或许，“吞噬”也没错。毕竟，姜翎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地方。

直至姜翎的身影完全没入祠堂中，三人才收回目光。

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反复抚着巨岩上的八个字，嘴里念着：“终于，终于……”

黄小米扶着黄老太太，说：“阿婆，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黄老太太点点头，在黄小米的搀扶下蹒跚离去。

占十方在祠堂外席地而坐，背后就是祠堂的外墙。这一堵墙，仿佛将他与姜翎隔成两个世界。他一边竖着双耳听祠堂里的动静，一边费尽心神压下源源不断涌起的回忆。

他想到和姜翎初见时的情景，想到在温宅停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