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下)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在梁王听来,却大有深意,暗暗揣度太子雄心大志,将来汉匈势必有一场大战。抬头凝神注视,大有赞赏之意,答道:“匈奴是个彪悍的民族,与我们本是同宗同源,奈何现在视我们为异类,屡屡进犯,边地百姓苦不堪言啊!匈奴人之所以如此猖狂,胜在他们有骑兵,有锻造精钢的技术,太子要想与匈奴的战争中取胜,首先要建立我们大汉自己的骑兵,其次要掌握锻造精钢的技术,制造出过硬的兵器,才有可能与匈奴一教高下!” 刘彘不住点头,半晌语气有些沉重,“小叔叔所言皆命门也,一是骑兵,二是武器,都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梁王感慨道:“要建骑兵,必须有好马匹,先帝在位时,就注重养马成建设,可我们的马种需要改良,也需要限制向外地出口啊。” 刘彘拍手称赞,“小叔叔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马场的事情,我亲自再抓,相信不久的将来就可以见到成效了。” 梁王高兴,“太子有大志,我大汉之福啊!” 刘彘笑道:“小叔叔过奖了,任重道远,不可不早谋!” 梁王心中赞赏,他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选择立刘彘为太子了,现在的大汉的确需要一位大有为君主。 这是命中注定也是时代使然。梁王对太子充满信心,对大汉的未来充满信心,他带着这份信心离开了长安,但是他留朝的心愿终是落了空。 回到梁国后不久,梁王就染病了,好不容易熬过了春天,以为可以再多活几年,没想到三个月后,也就是在盛夏六月,梁王进山打猎,回来后高热不退,不久少阴心肾衰竭而亡。一代枭雄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 窦太后自是悲伤不已,她最心爱的小儿子先她而去,白发人终是送了黑发人,为她苍老的暮年增加了一抹悲色。 皇帝没有流一滴眼泪,当然,按照太后的意思,他还是赐梁王的女儿们汤沐邑。除此之外,将梁国一分为五,梁王的每个儿子都继承一部分土地,强大的梁国再也没有了。 就在梁王去世的六月,周亚夫也出事了。他辞去丞相后,身上的旧伤一再复发,身体逐渐日薄西山。其子周阳暗暗筹备陵寝事宜,念着老父亲一生戎马生涯,偷偷找工匠打造了五百甲盾,想等周亚夫死后随他一起葬入陵寝。 周阳仗着父亲的军功,行事一向倨傲,明知此举违反朝廷律例,也全然没当回事。工匠们一再索要工钱,只颐指气使地叫门房草草打发了事,工匠们气不过,多次上门索要,好不容易见到周阳,却听他言道:“甲盾还未入地陵,当然不能现在给你们工钱,更何况你们打造的甲盾很多都有瑕疵,这也是要扣掉一部分工钱的,你们先回家等着吧,本少爷忙得很,没功夫陪你们在这罗唣!” 工匠们再想理论时,周阳就让家仆执杖打人了。只好将此事告发,只说周亚夫私造甲盾要谋反。消息很快传到皇帝那,皇帝不是一般地警觉,见奏牍上并没有周亚夫的供词,怒问:“这案子是怎么审讯的,他的供词呢?” 中尉署官员揣度圣意,回道:“陛下,周亚夫嘴巴硬得很,他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总得有个说法吧,那五百甲盾凭空飞来的不成?”皇帝怒不可遏。 中尉署官员战战兢兢,“据家仆招供,说是其子周阳私自为周亚夫打造的,为了他死后陪葬用。” 皇帝冷眼瞅着中尉署官员,“你们就是这么用心审案的?只凭家仆的口供就定案了,朕看你是有意包庇周亚夫吧?” 中尉署官员吓得尿了裤子,砰砰在地上磕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绝没有包庇周亚夫的意思,绝没有包庇他的意思……” “没有包庇他,还不仔细去审理!”皇帝一声喝令,中尉署官员应着出去了。 官员回到署衙,紧忙又来到地牢,周亚夫在牢笼里闭着眼盘腿而坐,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有一小吏忙跑过来低声耳语,“大人,周亚夫还是不肯开口,要不要上大刑?” 那官员打量几眼,一摆手,小吏退下,方说道:“周丞相,开口说话吧,不要难为下官了。” 周亚夫岿然不动,像是没听见。那官员又说道:“周丞相,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不开口,一样可以定你的罪!” 周亚夫依旧闭目不言,那官员冷哼一声,“下官自有办法叫你开口,你就瞧好吧!”说罢,拂袖而去。 其实,有一人比中尉署官员更着急让周亚夫开口,这个人就是周亚夫的妻子司马如君。那日,中尉署官员气势汹汹来周府拿人,说周亚夫私造甲盾要造反,如君一颗心差点要跳出腔子,她第一个声嘶力竭为周亚夫辩白,“我家老爷一生忠君报国,绝没有私造甲盾造反,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