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一只偷生的狗苟活到今日,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替我做决定,眼睁睁看着苏曲被火烧死的滋味你不在乎么?眼睁睁看着我不人不鬼模样的滋味你们也不在乎么?我竟搞不懂,我这条烂命对你们而言是有多珍贵!”
她撕心裂肺地吼出这句话,面目狰狞地宛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我确实卑劣,从小到大,只要有能活下去的机会我绝不会放任自己赴死,我是贪生,可我也不怕死!”
宗练钳住她的手,斥道:“你冷静一点,没人希望看到红鸳死,也没人希望你死,可这世上安能有两全的法子,我和师胧卿最不想看到的是红鸳和你都白白死在谋权篡位的皇后和白氏手中。”
燕清安低低地笑起来:“谋权篡位?今日以后,谁敢说皇后和白琅谋权篡位?师父她死后连姓名都留不下,从前的功绩属于‘红鸳’,现在的骂名属于‘罪臣苏氏’,那她自己呢?她至始至终想做的无非是为汝宁王讨个安稳的后半生吧,那张名册……那张名册,她从没有想过要将二十年前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她只是想遂陛下心愿,若陛下当真想要铲除白家而扶持昭王,那她也心甘情愿以此作为筹码与白家玉石俱焚来换汝宁王后半生的安宁……”
可谁能想到天不遂人愿,满盘皆输。
“阿燕!”宗练一惊,伸手想去捂她的嘴,却被她一掌拍开。燕清安缓缓直起身子,一点一点擦拭脸颊上的泪痕,随后展眉抿唇,一如她年少时遮掩自己内心兵荒马乱的手段,熟练而又迅速地换上一张平静如常的面容。
宗练拧眉:“阿燕……”
“启程回宫吧,宗司召。”燕清安垂首吩咐道。
马车从师府缓缓行驶至皇宫,宫内定天阁的和鸾苑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燕清安只能和青棣回到文津苑梳洗,换上干净的宫装之后,燕清安让青棣待在苑中好好休息,自己却一个人往昭真祠去了。
清幽安静的祠堂仿佛没有被宫中的动荡波及,燕清安郑重地跪在一列牌位前,直至暮色降临才听见有人进祠堂的声音。
燕清安知道身后那人是谁,即便她其实从未单独见过她。
她没有起身,亦没有行礼,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放松垂至膝头:“不知娘娘雅兴,竟深夜出现在昭真祠内,恕臣不能远迎。”
魏氏轻轻笑了一声:“本宫来看望一位老朋友,无妨。”
燕清安亦冷笑:“罪臣苏曲的牌位不在这,娘娘怕是来错地方了。”
魏氏转身:“本宫不是来看她的,是来看你的。”
今夜入昭真祠,魏氏没有多大排场,只携了一位贴身宫婢与侍从入内。她宽大华美的裙摆拖至地上,像一面巨大的扇面,燕清安盯着那裙摆只觉得分外刺眼:“娘娘看我?是想仔细看看十六年前出生的燕吾的女儿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吗?”
听得燕清安忽然提及这个令人耳熟的名字,魏氏显然有些意外:“燕史徒……不,或许今夜以后,该叫你祝史了。难道你不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么?”
戳心的话被她直接了当地道出口,燕清安却难得的没有生出丝毫的怒意,她平静注视着魏氏,生平第一次见一个人觉得如此恶心,淡淡回道:“娘娘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害怕,臣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的乌眸在昏暗的祠堂内显得异常明亮,眼底汹涌的恨意仿佛要将眼前人整个吞没。
魏氏微微眯起眼,那双如同蛇一般粘腻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该说你聪明好,还是愚蠢好?”
“这句话,我的师父也经常对我讲。臣倒是觉得,聪明也罢,愚蠢也罢,只要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算得上清醒,聪明愚蠢又有何妨?”她站起身来面对魏氏,“若不是皇后娘娘此番想要做得过于滴水不露,臣反而还没有那么确信这件事。”
为何祁山可以如此迅速地被白家人控制住,燕清安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祁山或是百岁寺中本就有皇后和白家安插的眼线,既然如此,当初她与萧允贞曾大张旗鼓地入住百岁寺,又曾与陈泽见过面,而离开不久后陈泽便死在百岁寺,燕清安不相信陈泽是寿终正寝,她和萧允贞是为了当年燕吾入狱一事而来的,陈泽死了,说明有人不希望她再执着燕吾一案。
如此说来,就是白家的人暗中处理掉了陈泽,白家人不希望有人再深究燕吾一案。
那么燕吾入狱之事,与白家一定脱不了干系。
魏氏毫不避讳地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燕史徒何故说得理所当然?”
燕清安笑道:“没有证据的事,你们不也是同样把罪名安在我师父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