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宗练竟是先一步比青棣来到师府的。
经过下人的引见,宗练从推开的房门之后看见了端坐在床榻上穿戴齐整的燕清安——实际上,与其说是燕清安发饰衣饰如常,不如说可以看出来燕清安这几日在师府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或许是从早到晚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上,保持着冷静到一种近乎弥漫着死气的地步。
宗练也留意到燕清安衣角裤脚处沾染的泥泞,可他也不敢想这么多,没有对她进行过多的寒暄,而是按照他所熟悉的礼节向着这位并不“熟悉”的人跪下,沉声道:“大人,回宫吧。”
燕清安没有因为这声陌生的称呼而感到丝毫动容,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仍旧死死地直视着前方。
她没有开口说话,宗练也一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没有轻易动弹,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与手臂都开始泛酸时,才听见燕清安嘶哑的声音:“宗司召,这些日子你都呆在何处?”
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也不似激昂亢奋的质问,燕清安的语气淡到好似在询问一件最是稀疏平常的话。宗练埋首静默了一瞬:“定天阁,被看守至今日。”
燕清安又问:“谢太尉又在何处?”
宗练又道:“谢太尉一家至今还被软禁在府中。”
“何瑞与何怿呢?”
宗练抬头打断她的问话:“大人。”
燕清安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那一双眼睛深邃得像看不见底的渊:“谁是你的大人?”
宗练一愕,重新低下头,切齿道:“何瑞几日前就被皇后假借陛下之名召进宫中,与何怿一起被挟持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燕清安忽然笑起来,“那你知不知道红鸳的牌位什么时候可以送进昭真祠?”
宗练喉头滚动,哑声道:“罪臣苏氏,有谋逆之嫌,以下犯上,冲撞龙体,罪不可恕,褫夺官名,不入昭真祠。”
燕清安点点头,又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起身就往屋外走,许久不见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不知为何,干涩的眼眶瞬间就被泪水盈满,止都止不住得往下掉。她站在玄关处,悄无声息地抬手将眼泪抹去。
出了这扇门,有些事情就真的不能再回头看了。
来师府时门前人头攒动,离开时冷清得竟无一人相送,她不知道师胧卿不肯来见她是否是因为心虚,可左心口处空洞而有麻木的痛感仍在刺激她的神经。
她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却在上马车的那一刻被人拦住。
是只身一人的青棣。
青棣的状况看起来并没有比燕清安好多少,发丝凌乱衣服破损,若非是相识的这一张脸,远远看上去,恐怕燕清安都要误以为她是蹲在师府门前的乞丐。
见青棣这副模样,燕清安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伸出手指轻轻擦了一把青棣脸上的灰尘,看着那一双通红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上车再说吧。”
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等来太后回京的消息,想也知道青棣与梁子谨也没有顺利到达祁山百岁寺见到太后。
青棣吸了吸鼻子,慌忙地整理着自己发鬓,含着哭腔道:“我与梁公子没有上祁山,祁山通往百岁寺的夹道两侧守满了白家的人,梁公子起初搬出了九殿下的名头都没有用,后来公子与我想着弃了马车上山,不料半路被察觉,梁公子不慎中了箭,若不是……若不是他们看在梁公子是阮阳梁氏的人,恐怕他……”
青棣捂面抽泣,肩头耸动得厉害。
燕清安哑然,转头去看坐在一侧的宗练,宗练察觉到她的视线,不自然地垂首移开目光。燕清安拧眉:“宗司召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吗?”
宗练一怔,猛地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那如果是你呢,如果当日被困在宫中的人是你,你又能做什么?”
燕清安怒道:“既然知道你自己在宫中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告诉你?”宗练轻呵出声,“告诉你又能怎样,你既然能想到请太后回京,皇后会想不到?否则她怎么会联手白家在太后出京之后就将谢氏一族控制起来,而在太后到达百岁寺之后又派人将祁山围守起来?在陛下决意对白家出手之后就将皇后的凤印夺去,如今执掌凤印的是太后,皇后要想趁此机会一步登天又怎么会让太后此时返京?”
他的目光冰冷:“阿燕,告诉你,你能做什么?告诉你,那么悄悄潜出城的就是你和青棣,那么中箭的人就不会是梁子谨而是你,那么你猜猜看,白家人会因为梁氏对梁子谨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性命,那你呢,你有什么?我怕是今日见到的只有从城外运回来的你的尸体。”
燕清安一时气血上涌,她一把揪住宗练的衣领,将他摁在车壁上:“为什么还没有尝试过的事情要自以为是地全盘否认?你也是,师胧卿也是,可我宁愿死在城外,都不想被关在师府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