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单影只
随着太阴公主的出嫁,北邯精兵也支援及时,北邯从北面包抄东璞,而大临亦从长平正面迎战,东璞腹背受敌,本原本两国之战还能僵持一段时间,如今不出数月大临便彻底击退东璞的来犯,从边关传来的捷报跨越千山万水送达盛缁,持续了近三年的大战终于告一段落,全城百姓欢呼雀跃,连带着皇帝的病气都因这一件大喜事而驱散了不少。
此战汝宁王立下大功,若非他坚守长平与东璞人周旋,大临也难以坚持到北邯出兵相助,更等不到得胜之日,有人提议皇帝此次应当将汝宁王召回京封赏,而皇帝对这个提议置若罔闻,只是下令在宫中设庆功宴,全城取消宵禁整整十五日,却对远在边关的弟弟只字未提。
这段时间里,大理寺与尚刑台也因之前皇帝下旨彻查白家家仆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此事牵连了几位白氏的小辈,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口出狂言的陈词滥调,因着年轻气盛又与昭王萧应觉沾亲带故,故而私下总会谈论起这位表亲亲王能否顺利荣登大宝,好让自己也能鸡犬升天,这才引得底下的下人将浑话听去算命取乐。
查到这里,若是不继续查,恐怕皇帝不会满意,可若继续查了,在还没有坐实白家忤逆罪名之前,又唯恐得罪白琅,万一真的深究下去,发现白琅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岂不是得罪了大都督?
大理寺与尚刑台的人互相推诿,一桩看似血淋淋的官司就拖了许久。
白家几位小辈还在狱中待着听候发落,白琅也居在府中久不上朝,眼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刚打了胜仗,大理寺和尚刑台的几位长官还犯不着在这大喜日子里惹皇帝不开心,就算白琅是当今皇后的亲舅父,就算昭王以后确是有可能继承大统,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还是皇帝啊。
思及此处,大理寺与尚刑台还是决定从与白家交往过甚的官员入手,或可寻得端倪。
这日宫中设宴,燕清安却一大清早地出了宫门,私下前前后后地拜访了大理寺与尚刑台,更是又亲自跑了一趟刑部牢狱,待忙完准备回宫时却发觉天色已晚,因为宫中设宴的缘故,早上送她出宫的马车已然先行回去承载出入宫门赴宴的贵客,她站在城中管道上苦恼,想着今日或许是回不了宫了,却见一辆车壁上纹着虎纹的马车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马车的主人伸出素手掀起车帘,见到燕清安的那一刻眼眸含笑,却似毫不意外:“燕姑娘,巧遇了。”
燕清安眸光泛冷,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帘之后的华服妇人,却还是依着规矩行了个礼:“晚辈见过白夫人。”
白粲侧着头看她,很是亲和地问道:“燕姑娘是要回宫吗?恰巧我正要入宫去,燕姑娘不妨与我同乘?”
燕清安站在道上仰着头看她,目光却难以抑制地瞥到车壁上的纹饰,一时间只觉得眼睛被刺得酸痛。
她思考了一会儿,纵是心中不情愿却还是依着白粲的话提裙上了马车,待坐稳时也只是垂首恭恭敬敬答谢道:“多谢白夫人。”
白粲笑了笑,伸出冰凉的双手握住她的手:“谢什么?我还未感谢你上次在师府对我的救命之恩呢。”
覆在手上冰冷的触感宛若没有打磨的玉石,燕清安忍住心头的不适感,尽力克服自己想要挣脱的冲动,垂首一笑:“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师胧卿及笄礼时,燕清安与萧应祁在师府后湖边撞见因喘疾发作晕倒的白粲,及时将她扶进屋内唤来医官看诊,这才避免白粲在冬日大雪天不省人事晕倒在室外。
回想起此事,白粲眼睛都亮了:“这怎么行呢?此等恩情没齿难忘,燕姑娘不过是顺路搭了我的车,便不要如此拘谨了。”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今日宫中设宴,燕姑娘为何会在宫外?”
燕清安抬眼瞧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白粲一愕,一时间不知以何话回应,脸上的笑也僵住了:“竟是这样,我……无意冒犯。”
燕清安正襟危坐,平静反问:“白夫人又为何此时才入宫?”
白粲尴尬一笑:“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话还没说完就轻咳了几声,她用帕子掩住嘴唇,眼底带了几分歉意,“清晨起身时身体不适,便耽搁了……”语毕又忍不住咳了咳。
燕清安冷眼旁观,将怀中衣下的信封更压严实了——今日她去了大理寺,去了尚刑台,去了牢狱,怀中信封里的纸条理应记录着这些年来与白琅私交过密的官员的名字,而她眼前的妇人,正是白琅的小女儿,是皇后的表妹。
早年间白粲嫁进崔家,夫妻感情平平,丈夫早逝,她未能留下一儿半女,守着家中的几位庶子庶女过活直至今日,听闻魏皇后出生时面相不吉,生母又在生下她不久后病逝,生父不喜,是白琅将她接回白家抚养,白粲与魏皇后从小一块长大,她年少时与皇后魏氏是十分要好的。
今日白粲无端出现在她面前,让燕清安忍不住怀疑她的用心,世上怎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她正巧发愁无法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