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红鸳说的话果然没有错。
自从萧应宸被废以后,朝中大臣便隐隐有站队昭王的势头,而皇后在年后三番两次地向皇帝进言昭王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一位适合的正妃坐镇后院,是时候替昭王择亲,甚至推举了几位才貌双姝的女子希望皇帝可以允下婚事,却全都被皇帝一一拒绝了。
昭王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仍后院空虚,若早前是因为萧应宸的原因而让皇帝不得不慎重考虑昭王的婚事,那么如今皇帝更加在意的是皇后身后的世家的势力,也愈发不肯顺着皇后的心意了。
若选了一位家世平凡的女子作王妃,恐怕难以应付朝臣的声讨,若是选了位家世煊赫的女子作王妃,又叫朝臣确信昭王更加有望继承大统,唯恐各族各派的精明人物一股脑地去向昭王献殷勤,壮大了白琅的声望——皇帝还没死呢,太子还没重立呢,怎能让朝堂中人的心早早倾向皇子的母舅家呢?
昭王选娶正妃的事情被皇帝暧昧拖延的态度搁置了,可皇帝却也松了松口,向皇后坦言昭王可以先纳几位侧妃充实后院,等人更稳重写了再风光迎娶正妃也不迟。
可谓是打了一巴掌给了个甜枣。
侧妃也是妃,侧妃也可以助势。
皇后假意欢喜应承,实则暗自咬咬牙将淑女们的绘卷送去昭王府,又将这几位千金的生辰八字和玉蝶送去礼部,哪料这玉蝶还没送到礼部尚书的手里就被昭王的人拦下来了。
昭王本人穿着齐整面容坚定,拜见父皇的时候言辞恳切,道自己无心婚事,还望父皇不要因为儿子的缘故耽误几位大人家的宝贝女儿,反倒伤了君臣和气。
皇帝敛眸凝视半刻,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假意斥责了昭王几声,却又亲自扶他起来宽慰,但再也未提纳侧妃之事,于是这昭王的婚事又这样耽搁下来了。
而皇后听闻此事后气得心口直疼,待昭王来昏定时索性阖了宫门声称身子不适,拒见昭王,有途经广华殿的小宫人称昭王驻足殿前许久,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出宫去了。
春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宫墙上方探出的枝条也抽了芽,点点绿意映照红墙显得格外喜人。
太阴公主是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暖日带着十里红妆出嫁的。
那当真是十里红妆,连绵不绝的亲队运着成箱成箱的嫁妆出了宫门,载着公主的大红轿子已经出了五潼门,这方末尾随行的宫人还没有启程。
喜悦的唢呐曲吹得满天响,震得全京城的百姓都出门相看,万人空巷不过如此。
那送亲的曲子飘过城门,飘过宫门,传到了宫内高高的宫墙之上,燕清安站在高处向下看去,气势恢宏的送亲队在她眼中也仿佛变成的蠕行的爬虫,欢腾热闹的乐音在她耳中也仿佛变成了颓靡的丧曲。
谁能想到,一年前的萧允贞还在对她诉说心中隐秘的爱意,一年后的此时,她却独自一人坐上花轿前往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她摸上了冰冷的城墙,目不转睛地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所信赖的东西已经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她原以为,人的生死、喜怒,所有命运皆是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东西。
但其实并不是。
她以为只要一个人拥有了权势与地位,就可以抓住所有自己想要珍视的东西。
但其实也不是。
这场婚礼,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百姓会因为自己国家的公主与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子喜结连理而感到开心,皇帝会因为用自己一个女儿换来与北邯稳固的联盟关系而庆幸,边关的将士因为北邯的增援而看到希望……
在这般大是大非面前,个别人的悲伤难过显得极其得渺小。
谁又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太阴公主出嫁后,辰欢公主也定下了亲事,是同崔太仆家的二公子,嫁娶之日就定在来年开春。
太阴公主的伴读林槐序离宫回家,而萧应宁的伴读林槐盛则继续留在宫中陪在十五皇子左右。
因着爱女出嫁一事,皇帝心痛难忍,大病初愈的身体又虚了几分,整日案牍劳形伤心伤身,直到某日看着折子吐了一口浊血叫医官吓得乱了阵脚,这才勉强同意皇后搬进庆和宫中照料一二。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也不放心权柄落于旁人手中,除了撑着一副“病躯”日日坚持上朝嘱咐朝中人各司其职,下朝之后便居在庆和宫由皇后代为念奏章下朱批。
这日下朝后皇帝回到寝宫,褪去朝服之后半倚靠在榻上听着皇后捧着折子轻声念着,听到心烦意乱时不由拧了拧眉头,皇后见状噤声,沉默地看着他以示下令。
皇帝皱眉道:“无碍,继续吧。”
皇后这才依言换了份奏章,展开刚要开口,眼风不慎扫过下文,顿时被惊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不敢开口。
皇帝睁眼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