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
齐戬的质疑没有错,今日燕清安对他说的话并不是陛下的意思,也不是红鸳的意思,原本红鸳叫她带过去的原话是让齐戬将错就错亲自去向陛下请罪,而之后的事情,陛下与太子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而他只需要安心等着回长平即可。
且不说按照红鸳的说法来做,齐戬是否真的可以安然无恙,就今日齐戬对于燕清安说的话作出的反应来看,她若是当真把红鸳最初教给她的话传达给齐戬,她今日不知还有没有命走出齐府。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被轻薄纱布包扎住的细腻皮肤下仍能感知到脉搏的跳动。她出齐府时后知后觉已是觉得心中寒凉,如今看着红鸳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她更是一拗:“是因为汝宁王吧?”
她见红鸳一定,那双美丽而又极能够洞察人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她缓缓闭上眼睛垂首道:“当年白校尉向先帝提议开采矿山却被齐侯制止,而后不出数月,那座矿山土地便被齐家购置,矿山盛产赤晶石,赤晶石又是冶炼冷器的原料,而那之后不久便是陛下登基之日。大人一定是认为当年齐家独占矿山是为了造兵器练私兵助陛下谋取帝位吧。”
她的声音不大,近乎是压着嗓子说话,她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也会害怕,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燕清安注意到红鸳眼神一闪,掠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红鸳没有打断她的话,仿佛在等待她继续把话说完。
她定了定心神又道:“先帝在位时未来得及下诏昭告天下,无人知道他心中的继承人是谁。先帝驾崩之时,大人正随着汝宁王在外征战,回到京中才发现天下易主却为时已晚。齐将军当时对我说的是,他绝不会告诉我为何当年齐侯要驳回白校尉的提议,而非不清楚原因,那是因为齐家需要将这矿山据为己有为还是皇子的陛下所用,这是谋逆,是篡位,所以不可能会将原因告诉旁人,所以大人说没有答复就是答复,对不对?”
“阿燕。”红鸳出声提醒她,“你可知今日的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会有什么下场么?”
燕清安一怔,回过神来一笑:“知道,我定然是会死的。可是大人已经听到我说的这些悖逆之言了,加上大人早年与汝宁王非同寻常的关系,大人也会难逃一死吧?况且最初,大人甚至想要害死陛下的儿子、大临的储君,这话如果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恐怕大人要与我一道共赴黄泉吧?”
如若齐戬真如红鸳所言,担下延误军机的罪责,再叫人知道太子也参与其中,恐怕是要易储的。
红鸳似笑非笑地望着燕清安,脸上瞧不出一丝羞恼与愤然:“在我的印象里,你还只是个丁点大的丫头,现在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燕清安抬眸回望她,却不明白为何被戳破伎俩的红鸳仍可以保持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为何?在我去齐府之前,大人明明也并不能确定齐家就是推手,为何大人如此决绝,就不怕误害了好人?”
红鸳淡笑回答:“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你去齐府之前,我心里便有了成算。更何况……好人?阿燕,你怎知齐戬就是好人,你怎知太子就是好人?且不说他们品性如何,单单从太子与齐戬是如何对你的来看,你竟觉得他们会是好人?”
燕清安反驳道:“是,太子与齐将军确实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甚至不惜将我当成一块碍眼的绊脚石,觉得有用时便抛出去做饵,觉得无用时便嫌恶地踢到一边,我也从未觉得他们是好人,可再如何,长平关这一年来也赖齐将军援助镇守,边关百姓方得平安。”她双手握拳,切齿道,“太子再如何阴险,此时正是前线用兵之际,如果此时以这般借口惩治齐将军,废黜太子,只会让军心不稳,让我军自乱阵脚。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么?”
红鸳闻言叹道:“你还真是……”她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连眉目都变得犀利起来,“若齐戬当真是为了臣民,当真是为了国土,我自无话可说。可他终究眼界狭隘,胸怀中装的不是江山,是他那不堪重任的表弟!”
红鸳头一次把话说得如此直接了当:“一位将军,在沙场上看到的不是麾下将士的鲜血,不是关内百姓的白骨,而是金殿内上位者的自怜自艾,将战事当作拖延时间的儿戏,当作储君上位的垫脚石,你说,这样的将军值得去拥戴爱护么?他把国内千千万万的子民生命当作什么了?他若继续执迷不悟,长平迟早失守,大临迟早国破,届时,看他守着的储君命归何方。与其放任自由,不如斩草除根。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汝宁王?你以为陛下是在迟疑什么?”
红鸳一席话堵得燕清安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可她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种诡异感不是来自红鸳的道理,而是来自她的态度。
红鸳又道:“你以为是我不愿放过太子?你以为你今日对齐戬说了那些话就有用?你以为他会相信你?会按照你说的做?”
燕清安无力道:“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