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皇帝对于邬州各关空印一案极为仇视,下令斩杀处死关长,其他知情人等杖责充军。
至于傅家其他的男丁……
听说那日回宫之后,皇帝没有召见太阴公主而是直接下令让她禁足,然而萧允贞却固执地跪在文渊阁请求见皇帝一面。
在文渊阁进进出出的朝臣几多,内内外外的宫婢又几多,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位大临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从晨起跪到黄昏,心中不禁开始揣测公主要跪到何时才能让陛下心软。
太阴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晚膳之前皇帝总算松口召她进来问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父女二人说了什么,最终太阴公主是被皇帝亲卫送去了皇家祠堂,命她静心思过。
而文渊阁的烛灯一夜未灭,师元启带着诸位老臣与皇帝在阁中彻夜长谈,偶有进去添油的宫婢时不时能在阁外听见陛下无奈而又沉重的叹息与老臣们掷地有声的驳斥。
最终,傅氏男子以流放充军的下场收尾。
而傅巍然,皇帝念其年少有为,加之检举亲父与亲祖父有功,赦其无罪,然他此前知情不报,却不能不罚,夺其官职,终身不可参选科考。
他虽免于流放之苦,可最终后半辈子几乎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还得背上罪臣之子的恶名,有人称幸有人称晦,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傅巍然才知道了。
这或许是萧允贞能够为他争取的最好的结局了。
不愧是为了提醒天下百姓。
事到如今,燕清安对于傅巍然还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滋味了。
“说来也是,你何故教太阴公主那样说话,你可知道,若是陛下着恼了定要治你的罪的!”宗练横眉,待听说太阴公主当初是如何与皇帝争辩的之后,吓得眼睛都直了,连安置文书的动静都大了不少,惊得一旁的师胧卿一个哆嗦。
师胧卿放下笔,狐疑地看着宗练,温声劝说道:“着急什么,阿燕自有分寸,陛下如今不也是没有来问罪。”
燕清安头也没有抬,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养父要回乡了?”
宗练的养父年事已高,等傅家风波平息之后便呈了辞信告老还乡了——是带着傅巍然一道回去的。
宗练不知燕清安想说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宗父曾在官场上对傅巍然多有提携,又十分看重他的人品与才华,如今朝中已无傅巍然的容身之处,宗父自然乐得带他回老家。
更何况,傅巍然与宗练的妹妹情投意合,从前有一句“门不当户不对”阻拦在二人之间,现在倒也好,傅巍然与她称得上是“双宿双飞”了。
可傅巍然不知,萧允贞为了给他争得一线生机,如今却被最疼爱她的父亲关起来,不知何时才能解禁。
思及此处,燕清安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宗练似乎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朗声道:“可别垂头丧气了,我知道你在为太阴公主不值,可既然是公主的决定,现在的结局应当也是她喜闻乐见的,只能说都是命啊。”
宗练说得是轻巧,可被关起来的人不是他,看着倾慕之人与旁人白头偕老的人也不是他,他多多少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燕清安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呢?”
宗练疑惑:“我怎么了?”
她扔下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养父卸职回乡了,你便一个人留在京中了?”
宗练弯眼笑:“我官途正好,留在京中有何不可?待你往后成了祝史,你可愿意向陛下给我讨个轻快些的闲职?”
她皱皱眉,刚要开口骂,又听得师胧卿笑问:“那待阿燕成了祝史,我是什么?”
“师大学士。”宗练摸着下巴,认真思考道,“按照历朝的规矩,你要么回师府当你的小姐千金,要么受封大学士,虽然陛下身边已有其他学士,也不需你为陛下起草诏书审议奏章,实际上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号罢了,但讲出去总有些威风凛凛。”
“那我需得待在宫里吗?”
“哪用啊,届时阿燕一人在宫里就是了,你看祝史大人,不也是一人在宫中吗?”
师胧卿捂着嘴笑:“那我要当大学士,若能凭着这个名号便于出入宫门,我也能常来看看阿燕。”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燕清安郁结在心的闷气也遣散了,正待她起身想将案上的书籍挪开时,却听见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宫外来消息,温毓身子情况不大好了,还请燕清安速速离宫。
她身子一僵,手中的书一时没拿稳碰倒了砚台,浓黑的墨汁流在书案上,染了一案干净的纸页。
来通传的下人说得隐晦,可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皇帝特意命宫中的医官去旧燕府为温毓诊治,若非温毓实在熬不住了,也不必特意来定天阁知会燕清安要她尽快离宫。
这分明是去见温毓最后一面啊。
师胧卿的笑亦僵在脸上,惊慌失措地看着宗练,宗练似乎也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